第十四章 密谈
夜色如墨，像一滩汪洋大海。
张开血盆大口吞噬而来，把人淹没在黑暗中、潮汐里。
幽深狭长的小道上，衬凡步子缓慢，神色紧绷，拇指轻轻敲打食指指节，发出清脆的声音，眼中露出思索之色，狂躁的北风呜咽，掠起他身上的黑袍，可以看到，他苍老的皮肤上，雕刻着一道深邃交错的诡异符文，散着幽光，配合着他有些狰狞的面容，幽暗的环境，就像见到一头从坟墓里爬出的恶鬼。
让人望而生畏……
半响之后，他眼中的思索之色散去，悠悠一叹，快步向前走去。
没过多久，来到香笼山上的玉书小筑。
小筑之内楼台林立，雕栏玉砌，灯火阑珊。
所用的木材，大都是百年以上谭溪木，造价不菲。
就算在清河宗，也能说代价不小了。
大门是红色的，上面漆着一层油漆，看起来珠光宝气，大门上方的主梁上挂着一排灯笼，发出淡淡地红芒。
衬凡抬手整理了一下衣服，胸部收缩，用力吐出一口淡黄浊气，眼中精光大甚，闪烁着一道剑芒，迈步向前，使劲敲打木门，中气十足道：“古兄，衬凡有要事相商，还请相见。”声音隆隆，如同闷雷一般，响彻而开。
“我家公子今日偶感风寒，不适合见客，请执事过几日再来。”一名小厮的声音从院中传来，却没有一点儿开门的意思。
衬凡抿着嘴唇，眼里露出沉吟之色。
没有回答，反而轻声说道：“四座主峰大比在即，不知古兄可想进入内门，修三千道法。”这声音不大，但语出惊人，落下的时候，香笼山巅的朦胧雾气同时倒转，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拖住，从中间想外撕扯，轰然翻滚，声势浩大。
古君做梦都想成为内门弟子，所以他打开了门。
书房中，青烟从香炉中缓缓升起。
点点烛火摇曳，忽明忽暗。
古君与衬凡相视而坐，面前都摆着一杯上好的茶水，茶香四溢。
古君换了一身便衣，看起来多了几分随性，更显出尘。
长袖轻轻一挥，声音罕见的温和，指着香炉道：“衬兄，香炉中燃烧的灵木叫百花木，吸上一口就有舒筋活血的效果，长年累日，更能让吸收灵气的速度都快上一些，而这茶叶，更是夏峰山间种植的小雀，每个执法堂弟子每年只得六两，你可得好好尝尝，味道独特，在下平日里可都舍不得喝的。”
“多谢古兄。”衬凡微微抱拳。
接着把茶杯端起，用嘴唇轻轻一抿，顿时，一道暖流从无到有，从嘴里滋生，顺着窍穴筋脉，朝身体各个角落蔓延。
一瞬间，就把他身体中的疲惫全都冲散，温暖无比，仿佛整个身躯都浸泡在温泉之中，惬意得想要开口呻吟。
“怎么样，滋味还不错吧？”古君眼中露出一抹自得之色，笑着开口。
“确实非同一般。”衬凡微微颔首。
该有的寒暄客套有了，不该喝的茶也喝了。
那该说的话当然也得说了……
衬凡把手中茶杯放下，望向古君，一脸随意道：“古兄以为顾言这人怎么样？”
古君稍稍沉吟了一会，食指与拇指同时伸出，轻轻叩打桌面，茶杯中的茶水荡漾起一圈圈细密波纹，轻声回答：“要是以前，这种蝼蚁，我肯定不会放在心上，一根手指就能轻松抹杀，但是现在……却不能这么说了，总觉得他笼罩在一团阴影之中，随时会爆起发难，至于他心里有没有鲲鹏之志，现在说不准。”
“确实是这样。”衬凡轻轻点头。
喝了一口茶水，接着开口道：“被他目光盯着的时候，在某一秒钟，我甚至有一种寒芒刺骨的感觉，心中一冷。”
古君摇了摇头，没有接话。
过了十来个呼吸，用力吸了一口香气浓郁的青烟，故作轻松地问：“衬兄，这小小的杂役弟子不值得你放在心上，先谈一谈如何获得加入内门的资格，如何。”
衬凡起身，目光直视古君，声音隆隆道：“能引动九天神雷，这样的顾言可不小。”
古君神色为之一滞，过了片刻，苦涩一笑：“确实不小。”
见话题已经引得差不多了，衬凡索性朝湖水里扔下一颗惊雷：“不知古兄，对顾言掌握的引雷之法可有兴趣，若是能够得到，别说进入内门，就是成为金丹真人的亲传弟子，也并非没有可能。”
听到这话，古君脸上全是郑重。
其瞳孔深处，更是闪过一抹浓郁的后怕之色。
可想而知，当初那一记天雷，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在心里暗自思量起来。
衬凡没有催促，但眼睛里已经有了笑意，他心里相信，这种像吸食罂粟一样的诱惑，古君肯定不会拒绝，或者说无法拒绝，只要脑中闪过一丝这样的念头，马上就会快速发芽，像春风刮过的杂草，再也无法遏止。
果然，古君只是稍稍迟疑了片刻，就重重点头。
眼底那一抹后怕之色彻底散去，取而代之的贪婪与狠辣。
手指用力的捏在一起，轻声问道：“那古兄认为，我们该怎么做？”
衬凡学着古君的样子，手指轻轻敲打桌面，速率更快，也更稳，沉吟道：“这种引动天地威能的法决，依衬某愚见，肯定会有局限，可能需要很长的时间准备，或者引动过一次雷霆以后需要过一些时日才可以再次引动。”
古君轻轻点头，眼中露出回忆这事儿。
声音低沉道：“确实如此，当时剑丸青鸟距他心窝最多只有寸许，危险至极，如果是我，肯定不会让自己陷入这么危险的境地。”
“那顾言呢？会不会？”衬凡眼中精光一闪，步步紧逼。
“动物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何况人族还是万灵之首，所以，顾言也不会。”古君冷声开口，掷地有声。
“可剑玩青鸟的剑尖确实距他心窝只有寸许了。”衬凡眼中精光更甚。
这声音好像带着神秘的力量，刚刚被冷风吹散，屋子中就只剩下轻微的呼吸声。
两人都没在开口，因为他们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了，这一霎，他们的眼神，极为相似，炙热，无比的炙热，就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衬凡把茶杯中的灵茶一口喝干，眼中寒芒闪动：“过几日，我让会许秋然出手，试探他的虚实。”
“如此甚好。”古君重重点头。
衬凡把目光移向屋外，轻声道：“变天了，恐怕会下雨吧。”
“嗯，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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