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回应的只有惨叫之声,他无力相救,更不敢犹豫,当即朝着侧方庙强跑去。
背身奔跑时,陡觉一道劲风袭来。他身疾腿快,倒身前翻,护住怀中弟妹。只见一柄被斩断的铜剑飞旋着擦顶而过。
脚步不敢稍顿,纵身远去时,娘亲的自语传入耳廓,扎在心头。
“牟儿~活下去,无论多痛苦,也要活着~只要活着,总会有好事到来的一日~”
回头又见大哥被劈飞呕血,却嘶吼着扑身上去,爹娘叔伯早已受伤,却相互抵挡扶救。他此刻心乱如麻,往日沾沾自喜的聪明才智,此刻半分也使不出。自以为大、小丁之事后,便足够努力的自己,远胜同龄的强大甚至让他心生傲气,如今却这般可笑,大敌当前,自己却与累赘无异!
他不知道他们能坚持多久,但怀中胜儿哭闹个不停,娍儿也在瑟瑟发抖,他知道自己不能逞强,将滚滚热泪直接咽下肚子。
无论如何不能辜负他们,爹娘大哥,你们坚持住,我一定会找到阿爷来救你们。
他赶到侧墙平静处,翻了出去。
凭借耳力疾遁,一路上避开了数队周兵。却在一片新建的民屋之处,因弟弟的哭声,终被敌将发现。
对方招呼手下,大喝着追来,腿脚总比抱着弟妹的戎胥牟快,于是越追越近。
就在他即将绝望时,猛然从错落的屋舍间,涌来无数平民。
仔细看去,竟是曾经的灾民。
前面一人,赫然是那日祭台带众孩童讨水的老阿婆,手里拎着一卣沸水。
她身后无数曾经的灾民,如今的平民,举着棍锄镰斧,向周将迎去,边冲边纷纷喊道:“别怕,小君子,我们来挡他!”
“小君子快跑啊~”
他只觉喉咙哽咽,身后不时传来的哀嚎,令热泪如断线之珠落打在妹妹的小脸之上。似乎感受到二哥的悲伤,她也如弟弟那般大哭起来。
领头的年轻周将杀了数人,心中烦躁,干脆提纵轻身,撇下身后兵卒,踩踏着平民的头肩,快速追来。
戎胥牟也撒开双腿拼命奔跑,麋桩腿力在这一刻发挥到了极至,穴气甚至冲破了几处淤塞,助他不断提速,然而终归是巫武相差颇大,又有弟妹的负担,终被撵上,仅剩数丈。
就在危急之时,骤闻一声怒喝,“给老夫去死!”
刀罡一震,年轻周将被劈飞了七八丈,闷哼落地,重伤下慌忙飞退,毫不迟疑。
“阿爷!”
来人正是戎胥伯,他拖着刀,喘着粗气,身后仅有数十人,其中四伯赫然在列,还有十余族中幼童。
“小牟,你爹娘呢?”戎胥季广声音冷,冷得可怕。
他的情绪已平复许多,再不似先前的激动,更没有平日的玩笑之色,或许见了太多兄弟生死,此刻通红的双眼涌着凶戾,即使面对亲侄儿。
戎胥牟感到分外陌生,心中替四伯担忧不已。
“爹娘还有大哥他们都在宗庙,我们遇到了个用刀的凶狠高手!几位婶娘与哥哥们已遇害,咱们快去救他们……”
急切的戎胥牟,陡见阿爷残破的鳄甲下露出的恐怖腹伤,黑血浸透,分不清是血肉还是皮甲。除此之外,身上更有几道血痕,似乎是剑伤。
敌人都是甚么人,能将阿爷伤至于此,他的心不停向深渊坠下。
“好,随老夫去救老五他们!”
戎胥季广突然伸手拦在老父身前,脸庞现出从未有过的郑重之色道:“爹,五弟夫妻就交给儿子吧!您伤得太重了,刚刚那几个自称‘炼气士’之人,实在厉害,若是追来纠缠,您怕是支撑不住。当务之急,您要带着小牟他们这些后辈杀出城去!也只有您能做到了!”
“孽子!你说甚么?你让老夫当逃兵吗,难道你爹我还不如你这浑小子!”
“爹,知道二哥千叮咛万嘱咐甚么,小牟他们是咱来日的希望,绝不能有失,我可以死,他们得活着,只能靠您了!我带兄弟们去救五弟,儿子发誓,救不得人,儿子也不会偷生,绝不会再给您丢脸了!”
说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当当当磕起重头,这平日惯爱说笑的四伯,抬起头时,露出今日唯一的笑容,混着血泪,难看至极,“孩儿总是气您,恕孩儿不孝,如今孩儿去了!”
说罢,也不等老父答应,起身招呼十余好手随他离去。
戎胥伯大吼一声:“老四!浑小子,给老夫活着!不然老夫做鬼也不会饶了你!”
闻言的戎胥季广也不回身,举起一臂,高竖大拇指。
望着渐渐远去的四儿子,始终忍着悲痛的戎胥伯,刹那间老泪纵横,再难抑制。眼见最是惫懒的儿子,打小顽皮得不知气他多少回,如今也是勇烈的男儿,父子一别,怕是再难有重逢之日。
心如千刀万剐,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几次想追上去,但低头看看自己的伤毒,转头又望见早已泪眼婆娑的牟儿,心中决绝道:老夫今日可以死,但这孙儿一定得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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