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月夕原本还残留一丝期待的眼神，在看到他后，瞬间变成死灰。
她虽然终于是见到了他，但上面的那个男人——高高在上的西祿太子白世瑾，却没有看见她。
又或者说，他看到了凉月夕，但也只是“看”。白世瑾的目光是礼节性的扫过了月夕，没有停留，仿佛她与其他人百姓没有任何区别。
灿烂的光辉打在他的脸上，那张棱角分明却又俊秀柔和的面容轻轻笑着，但这笑容是礼节，是欣慰，是送给他臣子和子民的还礼。
在与百姓招手后，太子白世瑾又看向他的妃子，此时他露出的笑容，却是满含爱意。他这一笑，仿佛天上银河撒下了星辉，让人觉得分外夺目，却又移不开眼。
这样的表情凉月夕见过无数次。
当时只要她轻轻唤一声“世瑾”，这个男人就会如藤蔓一般缠过来，将她紧搂在怀。低头印下缠绵的吻后，白世瑾微红的脸上就会是这般笑容，看得月夕忍不住也凑过去轻啄他的双唇。
但这独属于她的笑容，现在正不吝啬的展现在另一个女人面前。而且这个女人偏偏生的一副绝色容颜，不比凉月夕差，却更有一番天真活泼的可爱。
凉月夕若说是美人不假，但因为是个开挂的穿越，牛逼哄哄的，眉梢眼角总带着些倔强。曾经白世瑾身边的臣子向他进言，劝太子选个更温柔贤惠的女子做太子妃，对此，白世瑾只是一笑了之。但没想到，他现在真的这么做了，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那个站在他身边的女人，都非常符合曾经臣子的请愿。
凉月夕看着头上的两人，越看越觉得他们登对，此刻看这幅画面，她竟感觉就像极了老皇帝和众大臣对于太子大婚的念想。也难怪没有人会反对太子娶个妖女，再怎么说，这个女人满足了所有人对于太子妃的幻想。
对于百姓，她是高高在上体贴民心的皇室；对于朝廷，她又是贤良淑德，母仪天下的妻子。她不像月夕这般倔强，而是顺利讨好了所有人。
白世瑾，你找的好妃子啊！
阁楼上，太子和他的妃子还在对城下百姓招手微笑，但凉月夕已经看不下去了。她低下头，转过身，失落的逆着人流的方向离去。
在人群推搡中，凉月夕的面纱偶被掀起一角，露出脸上赤红色的印记。有人瞧见了，立刻露出嫌弃的神色，好似她染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般；也有人微微叹息，对这精致的脸型上竟有如此缺陷而惋惜不已。
她只能裹紧了面纱，低着头加快脚步，匆匆离开。
等到无人处时，不争气的泪水还是决了堤。若是从前的她，一定会在白世瑾出现时就跳上登天阁，将身份大白于天下，给他戴个不仁不义负心汉的帽子后转身离开，任凭他如何挽回也不动容。但现在的凉月夕，本领没有，容貌还刻上了痕迹，若她此时出去，或许立刻就被官兵抓住，然后扣个“癞蛤蟆要吃天鹅肉”的罪名，让人徒增笑柄。
她为自己而哭，为自己虎落平阳被犬欺，悲伤不已。
……回家吧……
心里有个声音在这么说着。
西祿已经不是从前的西祿了，但家还是那个家。就算别人再怎么嫌弃她，娘一定不会，兄弟姐妹也一定不会。
凉月夕挽起袖子擦着脸上的泪水，心里只有一个执念了，回家……
回去的路上，行人已渐稀。毕竟，大多数百姓都前去城中拜见太子去了，所以现在安静的街道，让凉月夕多少有了些慰藉。因为这一路上，她已经听了太多不想听到的话。
“恭祝太子和太子妃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太子妃真是太漂亮了！我们西祿能有这样的太子妃，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还好那个凉月夕死的早，要是她做了我们太子妃，谁知道西祿会被祸害成什么样？”
“嘘……”
“嘘什么嘘，我家老爷之前就抱怨过，说那个女人心可太狠，差点扒了他一层皮！要我说，那个凉月夕和我们太子妃天差地别，幸亏太子醒悟得早，要不然西祿就要被一个给妖女祸害了！”
“也是，听说五年前那场灾祸，也是因她而起。要不是她勾搭上万妖王，哪里有后面这么多事？我隔壁大伯家的长子就是死在那场战役中的！”
“好个害人的凉月夕！”
类似这样的话语，凉月夕已经听得耳朵起茧。或许是因为今天太子妃上了头条，作为对比的凉月夕——这个已经死得没了影子的女人，自然也成为民众津津乐道的话题。
当然，没有人说她好，民间控制着话语权的几个土豪乡绅都被她压榨过，所以人云亦云，凉月夕霸道蛮横的名声就这么散播开来。要不是她后来带兵打了几场胜仗，说不定老百姓会联名上书，奏请圣上治她魅惑太子的罪。
凉月夕不在乎这些，她只在乎自己关心的人的想法，反正她做就做了，是功是过留给后人评说。然而现在她落魄的时候，还被这样恶毒的话语背刺，让凉月夕觉得心情越发沉重。
“回家吧……回家，在床上躺一晚，然后过我的新生活……”
她重重叹了一口气，看向前方。在不远处，凝月郡主府立在黝黑的夜色中，却是那般灯火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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