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德！”孙诚狠啐了一口，取了根烟点上，猛吸了两口。
烟气在三人之间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
李江淮眯着眼，脸色很沉：“你家几个孩子？”
“两个，还有个弟弟。”麻花辫姑娘答道。
李江淮颌首再问：“你还在上学吗？”
麻花辫姑娘摇了摇头，眼睛看向地面，脸上有些失落：“读了高一就没再读了，我大只让弟弟读。”
半响没说话的孙诚直接一脚踹在了旁边的树上，嘴里还扯了一句国骂。
“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李江淮问道。
麻花辫姑娘想了想，又是摇摇头：“我不知道，回家吧，我妈还需要人照顾的。”
一听这话，孙诚再也忍不了，冲上前来，双手把着她的两条胳膊：“不行，那样太危险了！”
麻花辫姑娘被孙诚突然大胆的动作吓了一跳，睁大眼睛愣愣的看着他。
李江淮走上前来，将孙诚一把拉开，然后微笑着对麻花辫姑娘道：“他家里的电话号码留给你，有事就立马打过去。”
麻花辫姑娘点了点头，记下了孙诚的电话号码。
“回去吧。”李江淮摆了摆手。
孙诚还想扑上去说什么，可李江淮死死的把他拉住了。
麻花辫姑娘瘦小的身影渐渐远了些，又转过身来说道：“我叫靳梦晴。”
看着靳梦晴走进了那户灯光昏暗的房子，往李江淮两人这边望了望，关上了门。
“你为什么不让我跟她说话？”孙诚很少和李江淮大声说话。
李江淮却异常冷静：“你想说什么？你能说什么？”
“我……”孙诚气势很足，但对于李江淮的问话，他却说不来什么了。
“你家里还有爷爷奶奶要养，靳梦晴有一个瘫痪的妈，你想做什么？你能做什么？”李江淮叼着烟看着慢慢冷静下来的孙诚。
“就两面之缘而已，你能为她做什么？她又能接受你为她做什么？”
一连串的问话让孙诚彻底消沉了下去：“可是……”
“爷爷奶奶还在家里等你，那些人今天晚上不会来了。”李江淮用脚捻灭了烟头，拍了拍孙诚的肩膀：“那是别人的家事，你管不着。”
孙诚正要说话，李江淮却是接着说道：“就算要管，也得真正了解了之后，你每天该收废品就收，不影响你路过曹村镇吧。”
月亮斜挂在半空，夏日的晚风轻轻的吹着。
孙诚提起那段钢筋，大步走到了靳梦晴家门口，将钢筋狠狠的插进土里，深深看了一眼禁闭的红色大铁门，然后离开了。
……
夜里的县道上。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什么只看了她一眼……”孙诚开着三摩，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
李江淮躺在破沙发垫上，闭着眼似是梦话般：“如果能解释的清楚，那喜欢就不是喜欢了……”
……
收购来的废品暂时都放在了孙诚家的院子里，好在他家在郊区，也省得租库房。
李江淮被送回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刘春兰和李建军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看着跟个土包子似的儿子进门，他们还以为李江淮被谁打了。
在直言自己在收废品后，刘春兰差点炸了锅，什么怎么能收废品呢，不好好学习乱搞什么之类的数落了一大堆。
不过李江淮依旧坚持，刘春兰也没办法了，赌气的回房间了。
李建军倒是表现的非常平静，在刘春兰回房后，对着李江淮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也进屋去了。
即使只是一个无声的动作，李江淮也清楚的懂得，那是自己父亲对自己的肯定。
第二天依旧是早早的在楼下接到了姜知微，帮她补完课后，又坐上孙诚的破三摩一起收废品去了。
本来是去了另外的县镇，最后还是在做完事情后绕到了曹村镇，去看了靳梦晴。
经过昨晚上的事情之后，几人熟络了起来。
孙诚特意买了些水果，送给靳梦晴时，却说是人家卖铁的想要点价，给的橘子。
得知靳梦晴的父亲从昨天以后就没回过家，孙诚的心里反而松了口气，直言让靳梦晴别担心，以后会常来，家里的事情他都会帮忙的。
靳梦晴说太麻烦了，可孙诚只是摆了摆手，开着三摩和李江淮离开了。
……
加工厂并不难找。
晚上，在把第一批废品送到加工厂后，两个人赚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桶金，235块。
孙诚想也没想就递给了李江淮135，说是跟人谈生意都是李江淮出头，主意也都是李江淮提出的，应该拿大头。
李江淮自然不可能答应，不说本金是孙诚一人压付的，就连三摩，油钱也都是孙诚一力承担下来的，而李江淮做的，不过是耍耍嘴皮的罢了。
最终自然是孙诚拗不过，拿下了135，而李江淮则把100块大钞揣进了自己兜里。
……
接下来的十几天时间里，李江淮和孙诚开着那辆三轮摩托几乎转遍了南市周围的县镇，每天回南市时车厢里都装的满满当当的。
孙诚还是会每天开车“路过”曹村镇，去看看靳梦晴。
靳梦晴的父亲自从把他女儿赌输了那一天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家。不过这样也好，一个把自己女儿都敢当赌注的父亲，回来还不如消失在外面。
当然，这只是孙诚的想法。
虽然父亲酒后做下了混蛋事，但那毕竟是她的父亲，现在几天不回家，靳梦晴已经担心的寝食难安了。
最后在苦苦哀求下，孙诚才极不情愿的带着她一起去了派出所备案，这个纯朴的农村姑娘才安定了些。
李江淮则是不过多的参与他两人之间的事情，只是每天跟着孙诚一起去帮忙，却从不多话多做。
……
2002年8月25日。
南市东郊，孙诚家。
鞭炮声噼里啪啦的震天响。
在这个破落但十分宽敞的院子门墙上，孙诚与李江淮满脸喜悦，一同扯下红色的幕布，露出了下面一块白色的立牌。
“江诚废品收购站。”
收购站的名字是孙诚定下来的，说这是他们兄弟两个的江山基业，还说诚江不如江诚好听。
这次开业孙诚和李江淮并没有邀请别的人，事实上他们也没什么人可以邀请。
只有孙诚的爷爷奶奶站在一旁，开心的为自己的孙儿鼓着掌。
老两口在鞭炮的烟熏火燎中，都流了泪，他们紧紧握着对方的手，念叨着：“孙儿终于定下来了，只要不去外面混，干什么他们都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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