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书篱扣了电话。
走出医院的时候, 宋锦城已经阖上了车门, 等在医院大门口, 惹得前台护士频频往门口望。
江书篱挑了下眉，离得近了, 她看见宋锦城已经扯了领带, 西装扣子扭开, 内搭的白衬衫也解了两颗扣子。
江书篱开门见山, “什么时候的事情？”
宋锦城没有接她递过去的档案袋, 医院门口有人过来，他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位置让求医者进去。
前台护士正在接待求医者, 宋锦城抬眸看了眼, “在朝阳养老院的事情爆发出来之前，我们在临城派出所见面那次，听你无意提起林明山，我就留意了。不过, 当时只以为是同名同姓，后来发现是同一个人。”
他一开口, 江书篱才闻到空气里有一股淡淡的酒味儿，不大，被晚间的风一吹就没了影儿。
他的声音, 也有股电话里听不出的沙哑, “林齐兆托我买的保单, 受益人是他的爷爷林明山。当初我担保的时候, 他并没有向我说明病情，呵，连我也被他摆了一道。”
听这意思，林齐兆是在查出病之后才买的保单，还隐瞒病情，让宋锦城给他担保。
林齐兆能瞒过朝夕相处的林明山和姚琪，瞒过宋锦城，想必不会太难。可怎么说呢，林齐兆的行为，很多人都做过，但站在宋锦城的角度，无异于林齐兆利用他诈保。
江书篱借着路灯的光觑了眼宋锦城的脸色，“那你大可和保险公司说明，撇清关系。”
宋锦城道，“然后，这份保单作废？”
不，不止作废，可能还要赔付巨额赔偿金。
宋锦城捏了捏眉心骨，“我当初肯给林齐兆担保，是因为还人情。”
眼看着林齐兆没多少日子可活了，他在这个时候反悔，人情还不了另说，就是林明山的情况，他也犹豫重重。
宋锦城哑着声，忽然说，“不如江师妹给我出出主意？”
嗯？
他的话题有点跳，江书篱一时没反应过来，侧过头就对上宋锦城含笑的双眼。
“逗你的。”
他的神色看起来不像是醉了，倒像是微醺，有股子平时看不到的散懒，“不过一份保单，我还保得下来。但是，还让我亲自送上门，我就做不到了。”
宋锦城说着，摸了摸脖子，似乎不太舒服，江书篱转进医院，给他接了杯水。
宋锦城怔了下，接过抿了口水，润滑冰凉的感觉从喉咙一直延伸到胃里，不等江书篱做出回应，他又说道，“我听钟夫人提起，江师妹认识姚氏地产的秦夫人？”
他手指拂着杯沿，语气漫不经心，就像是随口一问，但江书篱心头还是缩紧，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不认识。”
宋锦城笑了声。
过了会儿说，“那就当是我多事吧。我打听了一下，秦夫人今天晚上十一点半的飞机飞回Y城。本来她是定了五天后回Y城，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改签了。之后，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来临城。”
江书篱耳边轰隆一声。
宋锦城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看了看腕表，“要去送送她吗？”
他向她的方向侧了侧身，半张脸被医院内的灯光镀亮，目光相触的刹那，江书篱几乎是下意识撇开了头。
“我和她不熟，医院还有事儿，就不送宋师兄了。”
宋锦城看着她转进医院的背影，没做声。
直到拿着档案袋原封不动回到办公室，江书篱脑中那股眩晕还是没有散去。
她手抓着办公桌边沿，狠狠喘着气，指尖用力到泛白，光影稍暗的玻璃窗倒影出一双通红的眼睛。
余光之处，石琉璃钟表指针稳稳指着十点。
还有一个半小时……
江书篱无力跌进座椅里，脑子里却不自觉展开了临城市的地图，她在临城市第一人民医院，从医院到机场至少要一个小时……
江书篱蓦的握紧手。
指针跳到十点半。
“江医生，有个跌伤的病人……”同组的值班护士前来敲办公室的门，门一打开，她还没看清江书篱在哪里，一件白大褂就塞到了她手里，江书篱头也不回下楼时丢下一句：“让急诊部的医生处理，我有事儿出去一趟，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护士呆住，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说，“哦。”
医院前厅，灯光透亮。
前台值班护士正埋头整理表格，听到有脚步声接近，下意识抬头，微笑，“请问……江医生？”
江书篱没听见般，径直从前台冲了过去，看起来是有什么急事儿，护士把后面的询问吞回肚子里。
正要重新低头整理表格，就见之前等在门口的那个男人拦在了江书篱面前。
他居然还没来离开？
江书篱的想法和值班护士跳到了同频，宋锦城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我猜到你会下来。上车，我送你。”
上车时，宋锦城还玩笑般说，“保证将你按时送到。”
江书篱没说话，几分钟后，在宋锦城又一次将一辆车甩在后面，她才想起什么，忽的扭头看宋锦城，“你喝了酒还开车？”
车内后照镜里，宋锦城笑得开心，“我还在想江师妹什么时候能注意到。”
江书篱皱眉。
宋锦城又笑了会儿，止住笑，“放心吧，我沾的酒不多，远达不到醉驾的程度。拿江师妹的命开玩笑，我可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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