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书篱也向祁琛看过去。
余光瞥见社区民警和物业经理看着她脖子上的绷带, 恍然大悟的表情, 刚才想的“我一直在注视着你”这句话, 又溜串儿似的，不合时宜地在她脑中蹦哒。
她揉了下额头, 放下手时, 手指不小心勾住了绷带一端, 绑带又散了一圈。
她愣了下, 想把绷带缠上, 手指捏着绷带边缘，又放弃了。
“医院……”说了两个字，脖子上的伤又开始撕扯着疼, 她尽量一字一句说：“医院有事, 一直在忙。”
所以，还没来得及更换绷带。
祁琛的目光落在她已经隐隐能看见伤口的脖颈上，伤口一夜未处理，正渗着血珠。
这时, 社区民警把身份证上的信息登记完毕，他把身份证还给江书篱, 又问了她现在的联系电话。
登记好之后，社区民警说：“感谢你的配合。打扰了。”
江书篱微笑着摇了下头。
就听见祁琛说：“能麻烦你们先去查六楼吗？”
这话是对社区民警说的。
看似是在征求意见，语气却过于冷硬, 倒更像是下指令, 社区民警愣了下, 下意识应道’“是！”
拉着物业经理走了几步, 才回过神，所长不跟他们一起去吗？
他回过头，就见所长并未跟上来，皱起眉看着江书篱。
他的神情看不出什么异常，可他落在江书篱身上的目光，半点没有偏移，让社区民警生出一种错觉。
所长，在生气？
他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物业经理，“祁所长和江医生以前认识？”
“应该是吧。”
流动人口调查，一般是社区民警的工作，很少有所长亲自上阵的，物业经理今天才第一次看见临城派出所的所长。
祁琛和江书篱，一个是派出所所长，一个是临城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医生，这两个单位在工作上时常有往来，两个人有交集也不奇怪。
倒是，拐过了拐角，爬上阶梯就是六楼了，物业经理说：“还是快点查流动人口信息，查完了，我好去吹吹空调。”
楼道间没有安装空调，闷热难耐，查流动人口信息，要一户户敲门，他们徒步从一楼爬上来，脊背早已被汗水浸湿了。
社区民警也热得不行，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终于把注意力转到工作上。
公寓楼有二十层，每层住户只有三户，江书篱住的这一层，只有她一个人是在医院工作，工作时间不定。
另外两户，都是朝九晚六，工作固定时间，这个时间点，他们都不在，房门紧闭着，显得楼道有些空旷。
嗓子眼儿有些干，江书篱不自觉滚动了下喉咙，扯动脖子上的伤口，疼得她眉头皱得更紧。
“身上有伤，就不要逞强。”
祁琛冷沉的目光微微一动，又不动声色掠过她苍白的脸色，“有没有医用酒精、棉签和绷带？”
江书篱：“？？”
她不好说话，只能歪了下头，疑惑地看着他。
神态间，有一股说不出可爱。
祁琛心里那点不为人知的情绪，莫名就消散了。
他又说了一遍，“你伤口处的绷带完全散了，我帮你重新包扎。”
“……有的，急救箱里有。”
她是医生，在家里一直备有急救箱，里面医用酒精、棉签和绷带都有。
话脱了口，江书篱才反应过来，祁琛说的是要帮她包扎。
她本来是打算洗澡后再换绷带的，现在她浑身脏兮兮的，换了，待会儿洗澡，还得再换一次。
江书篱想拒绝，可一对上祁琛移回到她脸上的目光，她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大不了，他换过之后，她自己再换一次。
江书篱开门时，想着。
她换了鞋，走了几步，却发现祁琛站在低矮的门栏前，半步不越距。
“祁所长，不进来吗？”
公寓楼的装饰风格是统一的，三室一厅，百平米左右大小，再配置上沙发，茶几，电视机和冰箱，江书篱一个人住，显得有些宽敞了。
“不用进去。”
没有搜查证或者其他特殊情况，警察不可以进入群众家里。
不进来，难不成要她把急救箱拿过来，让他在门口换？
江书篱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确定了祁琛确实是要在门口帮她换绷带。
不知怎么的，她就想起初见时，他一声不吭给她的两颗喉糖。
想起那天晚上去看白简，经过派出所门口，被周林拉着给几个女犯做尿检，他递给她一瓶水时，半点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昨天在封江大道上，他给她包扎伤口，也是不容她拒绝。
眼下的情况也是如此。
好像祁琛留给她的选项，就只有一个。
江书篱迎上他深邃清冽的目光，嘴角不自觉带了点笑。
怎么有人能这么自律矜持，又在某些时候，固执得要命？
偏偏，他每次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她好，不动声色地温柔，不动声色地关怀，不动声色地……注视。
她，还挺吃他这一套。
江书篱便不再勉强他，把外套挂在沙发扶手上，转进卧室衣柜里，拿急救箱。
在沙发边，橘猫蜷着身子睡得正香，衣服袖子刚好搭在它的身上，它迷迷糊糊抬起头来，细细地“喵”了一声。
江书篱拿着急救箱返回来，听到它的叫声，撸了一把毛。
江书篱把急救箱的盒盖朝祁琛开着，然后仰起头。
她的净身高在女生中也是高挑的，可是仰起头，也只能看到他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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