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军是刚刚转业的军人，1984年10月入伍，1990年12月退伍。拿着保护自己权益的《兵役法》在家等了几个月，也没有等到好的门路。
“机关、团体、企业事业单位在农村招收员工时，在同等条件下，应当优先录用退伍军人”，这计划他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了，可是架不住人家一句“人家没在农村招工”啊。工作没有，年龄也不小了，在农村的同龄人都有孩子了，现在找不到工作连漂亮女生都不正眼看他。
正在着急的时候，泉城那边委托当地人武部找到他，让他去大连的一家培训机构报到。这个商业机构该不会是骗钱的吧？捏着自己手中越来越少的退伍费，他不禁有些犹豫了。可是，人武部都出面了，骗谁还敢骗他们？嗯，那就去看看吧。
一个月后，陈俊出山了，同样地拿着一个小本本，到一个贸易公司报到。小本本上明确写着：“三个月后参加补充培训。”咋还不让人自由了呢？
“战略支援保障，这是个什么部门？”同样是一个五大三粗的人，念着自己转业证上的文字。
“就是平时做好物资保障、随时支援，哦，也参加军事训练的。”
“那不就是个种田兵么？”王盛仁加大了声调，他肯定是故意的。
陈军不想多跟他扯了：“你说是那就是呗。”种田兵让他在军队里就觉得低人一等，可是人们好像就是喜欢看他受窘。自己从出生下来就没有和“种田”离开过，好不容易当兵了，还是个种田兵，转业回来了，地方又不包分配了，在家里还是种田。你就是个种田的命！
“对食品的质量有什么想法，怎么去检查检查？”五大三粗又开始来挑衅陈军了。
“一看包装，二看日期，三看颜色，我们每天准备食物就是这么着的。要是做更深入的检验，主要包括食品的一般成分分析、微量元素分析、农药残留分析、兽药残留分析、霉菌毒素分析、食品添加剂分析和其他有害物质的分析等。”前面是陈军以前天天做的，后面是部队黑板报上写的，傻大个肯定不懂，吓唬吓唬他。
果然，五大三粗被这一连串术语镇住了，都不知道接下来该问什么了，只好展现领导的特色：“哟，还是个练过的啊，脾气也不小。那就去食品组吧。”旁边的人一声也不吭，点了点头。王盛仁喜欢跟这些当兵的瞎胡闹，秦孝成也就随他去，人家是拥军优属家庭，闹一闹也是一家人嘛。
等到晚上的时候，同样是一个洗得发白的绿军装，跟大家解释了一下情况。现在还没有制服，会尽快采购补上。你们是第一批质量检验员，以后的机会多多，要抓住啊。最后，拿出了一个《劳动合同》，核心条款那儿重点解释了一下。
陈军本来没当回事，听到工资的时候，耳朵支起来了：“试用期三个月，月薪150，转正以后200，组长300，副组长240.其他还有一些根据工龄等进行提升的条款，大家多看看，主要是看个人表现。这次的合同是自愿签的，第一次两年，两年后没有犯错就再签五年，五年后要是还续签就是终生合同了，不比国企待遇差。”
陈军感到呼吸有些困难了。好家伙，150一个月？没有扣发之类的吗？没有，实发到个人账户上，对了，你们别忘了到银行开个账户啊，听财务部门说，以后可能要通过银行发薪水了。说完那人走了。
或许是大家等待工作的时间太长了，大家的视线全部集中到了150元的月薪上。没人关注一个叫做“终生合同”的条款，可能在一个“终生是国家的人”这种心理语境下，这个条款并没有太大的冲击力。可是再过几年，等到雇佣合同成为主流，它的影响力将被重新发现。
李佳的情况和陈军不同。李佳是城里人，到了军营不久，跳舞的技艺就被发现了，于是进入了文艺兵序列。在贸易公司统一安排的住处，她看到了陈军，但是没去跟他打招呼，文艺兵是不会和这些傻大黑粗的种田兵有交集的，大家本来就不熟嘛。
陈军也认出了这个文艺兵，可是他也不敢去主动攀扯一下，他倒是见过李佳，只是人家在台上、自己在台下当观众，算了。可是就是这么巧，或者是有人故意的吧，简单培训之后，两人被分到了一个组，去LN省某市检查，李佳负责服装组，陈军就不同了，他是熟手，再加上在军营六年，所以被安上了副组长的职位。由于组里没有组长，陈军还代理了组长，等有人了再安排组长过来。这下子，两个人不说话也得说了。
“哎，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我不叫哎，我叫李佳。代理组长，今天的检查怎么安排的？”看着陈军就没点儿当官的样子，真是烂泥糊不上墙。
“咱们一共四个人，两个食品检查，两个服装，你们两个去服装那边吧。我和另一个食品检查的去一个私营企业。”嗯，也没什么不对，不过就是服装组两个都是女士，有点儿不踏实。不过，好歹也是21岁的大姑娘了，又穿过几年军装的，应该没什么问题。结果，晚上还真出问题了，不过不是女士那边，是陈军这边，晚上回来的路上被人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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