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醒来,花复痕带上彩蝶离开了柳心娘的酒铺,一路策马,日夜兼程,终是来到了绝尘宫边境的若海之畔。
距离北堂雪所言的月食之夜还有将近三日,花复痕算着日子而来,却未想到提前了三天。亦彩蝶对此并无不满,反倒激动的很,扬言此三日要在海边玩赏一番,至于吃住,则是以海鲜为食,以天地为床。
此时正值初夏,夜中不冷,故而花复痕未有反驳,入夜之后,策马带彩蝶步入就近山林,升一堆火,搂着彩蝶安静入睡,待到天明时分,再带着她去碧海蓝天之间游荡。
雪白的浪花在海风下腾起层层波涛,浪花如七月随风乱舞的蒲公英,一朵一朵,飘零在潮声绵延的碧海之上。
天与海,在一线之间交融成一面山岚萦绕的明镜,镜中若离若即的幻影,是嬉戏在浪花边上翩舞回旋的她。
海浪声一会儿深,一会儿浅,像是梦里肆意奔跑的小兽,嘴中叼着从森林里取来的白色小冰花,普塔普塔的前来。
“哈哈哈。”
天幕下,彩色的影噙着清脆如铃的笑,在海滩边随着浪花追来追去,花复痕屈膝坐在海砂上,看着前方那嬉闹的女子,揉了揉手中温热的金砂,黑亮的眼眸在晨光的普照下褪去冷冽之意,逐渐染了分轻柔。
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他面对这个世界的目光开始变得深幽冷厉,而唯有那女子浮现在眼前时,那双幽寂的寒潭才会漾起一丝柔光。
他垂眸笑了笑,进而望向海面远处高升的红日,对浪边追逐的女子唤道:“蝶儿,玩够了没有?”
亦彩蝶闻声回过头来,笑靥如花,大声的道:“什么?”
浪声四起,花复痕提高了音量道:“我说,玩够了没有?”
亦彩蝶微蹙着眉,伸手指了指耳朵,摇了摇头,睁着两颗大眼睛往花复痕看去,见他黑眉有轻拧的痕迹,她便吐吐舌头,提起绫罗裙摆含笑跑了过去。
“什么?”她在他面前扑通坐下,扬起干净的笑脸问道。
花复痕黑眸一抬,隐隐闪过分狡黠之意,他将藏在手中的一只手伸出来,掌心中拖着一堆金色砂石,看向彩蝶道:“很好吃,要不要尝尝?”
彩蝶低下头去,柳眉一蹙:“这是什么?”
花复痕道:“若海特产。”
“你吃了?”
“嗯。”花复痕点头,“吃吧。”
忽听“呼”一声,手掌中的海砂被她鼓嘴一吹,全扑到了自己脸上,眼睛中,顿时刺痛点点。
花复痕登时一惊。
“哈哈哈!”上方,响起她“咯咯”的笑声,爽朗如银铃,“姓花的,你想骗我,门儿都没有!”
花复痕闭紧眼睛,满脸无奈,此番捉弄,的确是他错了……
皱皱眉,花复痕一双眼睛颤个不停:“全进眼睛里了。”
彩蝶蹲了下来,拖着两腮:“那又怎样?”
“会瞎的。”
“瞎了才好!”
“彩蝶?”声音蓦地加重几分,带丝丝威胁之意。
“把手伸出来。”
花复痕将信将疑,闭着眼睛,伸出了手。
亦彩蝶一把将他宽大的手掌捏住,站起身来,洋洋道:“走,蝶儿带你洗小脸去!”
他心中那片柔软之处就此化开,浪花缱绻之下,唯有那银铃之声不断徘徊,一声,一次桃花盛开。
走,蝶儿……带你洗小脸去……
温柔的笑,就如此融化开来。
海浪声弥漫在耳畔,浪花如雪,三两渔船,停泊在浅浅的海湾处。
哗啦,哗啦。
亦彩蝶将花复痕牵到海边,捧起水替他洗了脸,待那张清俊的容貌变得澄澈时,她嘻嘻一笑,低头将一双花鞋脱掉,喜悦的道:“姓花的,你会不会泅水?”
花复痕抬手将脸上的水渍擦干,轻轻应了声“嗯”。
亦彩蝶将花鞋一丢,蹦起来道:“那我们来玩水吧!”一面说,一面跳上前来,欲脱下花复痕的外裳,花复痕自是一惊,忙握住她的手,“蝶儿,莫要胡闹!”
亦彩蝶抬眸看他,恹恹道:“我哪里胡闹了?”
花复痕往四下看去,碧海蓝天之间虽是无人,但一男一女在此处泅水未免太过肆意,想到彩蝶一身湿漉漉,朦朦胧胧的样子,他不禁心下一紧,支支吾吾道:“此番出来未带换洗的衣服,湿了之后,你穿什么。”
亦彩蝶扑在他身上,侧耳听着他微乱的心跳:“害羞就害羞,姓花的你找什么借口。”
花复痕身子一震,忙推开她:“彩蝶!”
亦彩蝶挽起肩上的秀发,一根手指绕进去打起圈圈,斜眸望着花复痕,嗤了一句:“小闷骚!”
花复痕眉峰一蹙。
亦彩蝶“哼”了一声,抬头转过身去,作势不理旁人,鼓捣着身上的衣裳,道:“你不陪我玩就算了,我自己玩,替我好好看着,别让那些下流之人窥了本姑娘的美色。”
话说完,衣裳已开了大半,再想往下落时,却是怎么也落不下去,紧接,半裸的玉肩被衣裳拢起,人也一并被抱了过去。
“山中有泉,四处有树枝遮蔽,若是要玩水,就去那里玩。”某人闷闷道,一面说,一面抱着彩蝶往山林处走。
彩蝶不肯动,抬手在他胸膛上乱打一通:“可是人家没在海里玩过嘛!”
花复痕脚下步子顿了一顿,垂眸时正见她一副眼里带花的期期艾艾之样,心下不由又软了下来,沉默半晌,终是妥协道:“好,不过不得脱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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