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小时候与兄弟姐妹们戏水玩耍的池塘变成了污水池，空空如也的老屋却每家每户都锁上了门……燕子再也不来筑巢，连南风也很难吹进来了！一切都回不去了！”打着手电筒在老屋内荡悠的叶长天心里悲叹着。
回到家，老妈还在厨房忙着，老爸在客厅里正在和疏堂大伯叶胜祥、也就是叶子强叶子军的父亲喝茶。心灰意冷的叶长天本想上楼休息，但有长辈在，实在不敢一走了之，只好坐下来陪着。
毫无意外，叶胜祥问询起疏堂侄子的工作情况，叶长天强打精神应付着，脑子里同时盘算着该如何脱身。
“长天啊，有女朋友了没？打算几时结婚啊？”问完工作，自然是要问终身大事。
叶长天正愁不知怎么回答，电话响了。一看，是疏堂哥叶振峰的来电。
“振峰哥！”叶长天高兴的叫道。
“长天，你怎么回来也不打声招呼啊！”叶振峰的声音很浑厚。
“我本来就打算今晚过去找你的！”叶长天笑着看了看叶胜祥，“胜祥大伯来了，我正陪大伯喝茶聊天呢。”
“和他有什么好聊的！他那两个儿子……算了，电话里不说这些，你快过来吧！”叶振峰语气里充满着愤怒。
“好，我马上过来！”叶长天挂了电话，跟爸妈和堂大伯打了声招呼后，骑上摩托出门了。
叶振峰的峰记大排档，开在水县城南通往边州市的国道边上，虽然两地通了高速，但很多货车司机还是选择走不用过路费、夜晚不查超载超重的国道，所以大排档一直生意不错。
叶长天去到之后，叶振峰一时招呼客人，一时陪他喝酒聊天，把关于叶子强叶子军这几年的所作所为说了个清清楚楚。
原来，平日里嚣张跋扈、喊打喊杀！的两兄弟早年在梦园地产收购叶屋农田的时候，就已经和梦园地产的老板彭泉生勾搭上了；利用叶屋人对他们两人的恐惧心理，叶子强和叶子军在村民面前威逼利诱，吃了不少差价。当时叶屋年轻人基本都外出打工或读书去了，家里的老人们也不想再受耕田的苦，所以明知农田卖得低贱，最终也是妥协了。现在，彭泉生又看上了叶氏祖屋这块地，企图与叶子强叶子军两兄弟故技重施，谁知却遭到不少村民的强烈反对。
“这两个贼佬！真是想钱想疯了！”叶振峰恨得牙痒痒。
“他们也是在老屋出生、长大的，怎么就……哎，无情无义啊！”叶长天却连恨的力气都没有。
“情义值多少钱？彭泉生出价每平方一千二，叶子强跟大家说七百！每平方差价五百块啊！随便说个数，比如……一千平方的地，差价就是五十万啊！”叶振峰瞪着大眼伸出五根手指。
“这么…秘密的事怎么会传出来的呢？”叶长天想不明白。
“农村里没有秘密，只有接不接受。”叶振峰的话充满玄机。
叶长天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如果彭泉生直接给大家一千岂不更好？我们每平方多赚三百、他每平方省两百！”
“你以为叶子强叶子军两兄弟是单枪匹马做事的啊？他们上面还有人，彭泉生他根本得罪不起！”叶振峰冷冷地看着叶长天，一副难过的样子：“长天啊，你是有文化，但社会上的事啊你还是懂得太少了！”
叶长天无奈的笑了笑，不想再说话，连接下来叶振峰怎么组织大家对抗梦园地产也懒得问——自己是无能又无知，有什么好说的！
接下来的假期，叶长天心情十分糟糕。白天父母上班去了，他一个人窝在家里看电视；晚上吃完饭，则借口有同学请喝酒，逃出去躲避随时可能到家里串门的长辈们的盘问。
出了门——当然是没人请他喝酒——完全不知该去哪里好。原本打算回到老家后找老同学们好好聚聚，可是现在叶长天的精神世界被摧残了、物质上又无力提供资助，整个人像是被抽掉柱子的建筑一般，垮了。
哪还有找人说话的心思？
叶长天只好骑着车在街上闲逛，熟悉的街道越来越陌生、空虚的内心越来越慌张——我在干嘛？我这样算是堕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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