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正值中午，公路上车来车往，以闲散著称的南意大利人喜爱在午休时分离开工作场所。只要找到一片海滩或是一座咖啡厅，他们一呆就是两个小时。
车里很安静，根本没有人说话。米斯达憋不住了，敲了两下前面的椅背：“喂。”
“什么事啊？”纳兰迦看起来有些不清醒。
“把面包给我，夹好萨拉米肠的那只！”黑发青年肚子饿了，比在商场里跑了半小时也没找到厕所的倒霉蛋还要着急。
纳兰迦将一坨用油纸包着的食物往身后扔去，不偏不倚砸到了福葛的腿上。包装散开，一片沾有肉色酱汁的生菜滑了出来，弄脏了他绿色的裤子。
“纳兰迦，我跟你说了一百遍，不要这样扔面包！”福葛实在无法忍受，刚换过没多久的衣服居然莫名其妙脏了。他用两根手指将菜叶捻起，以闪电般的速度往罪魁祸首的座位甩去，仿佛手里不是一片生菜，而是一只蟑螂。
面包片有四分之一接触到车底的地毯，可米斯达管不了这么多，看都没看，直接把脏的那一面塞进了嘴里。
几只黄色小人从帽子里钻了出来，海因娜数了数，一共是六只。他们是米斯达的替身，比手指还要小一点，有胳膊有腿，脑袋的形状与子弹头相似。
粗略一看，似乎每只都长得一样，可细细观察就能发现，他们不仅脑门上的数字不同，眼睛的轮廓也不太相同。有意思的是，这些家伙里根本没有四号。
迷信的米斯达！
“呜呜，No.3又欺负我！”头上标着数字五的家伙被推倒在地上，眼泪汪汪向本体哭诉。
真是挺有趣的，明明是属于同一个本体的替身，居然还可以打架！六只家伙似乎性格也不太一样。
黄色小人开始唧唧哇哇，争先恐后去拽面包里的萨拉米肠，比六只嗷嗷待哺的幼鸟还要吵闹。车内顿时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替身进食，等不等于本体也吃了相同的食物呢？海因娜的思维立刻开始发散。她觉得米斯达的性格挺有意思的，整个人仿佛是电影院卖的桶装爆米花，快乐松散，又轻又白，还有点黄。
至于福葛......直到现在，他还在用纸巾擦着裤腿上的酱汁。这家伙的性格与米斯达截然相反，谨慎细心，似乎还有洁癖，就像是一块长着头发的压缩毛巾。
“纳兰迦，把食物都拿出来分掉吧。”布加拉提从副驾驶座回头。
海因娜分到了最精致的食物——用塑料盒装着的速食千层面。出发之前，整个包装被放进微波炉里转了四五分钟。她接过递来的塑料叉子，细嚼着面皮，似乎是在品尝绝世珍馐。
米斯达早就吃完了，坐在那里无事可干，频频投来目光，悄悄观察着海因娜。
“你看，她长得是不是很漂亮？”他拿胳膊肘撞了两下福葛的肩膀，笑得像只裂开的黑松露，自以为声音很小，海因娜听不见，“她到底和乔鲁诺有什么关系啊？我想想总觉得不对劲，说不定，昨天纳兰迦真看到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场景。出发前，他们俩怎么这么巧都不在房子里呢？你说他们会不会......”
说着说着，黑发青年伸出了两只食指，指尖互相戳来戳去，看得海因娜直皱眉头。
她自然什么都听见了。米斯达，你/妈/的。
福葛的眉头皱得比她还紧，简直就像一块拧紧的抹布。他并没有加入对方的八卦话题，而是踩了米斯达的靴子一脚，提醒他注意。
黑发青年抬头瞄了一眼对面的女孩，见她居然在朝自己微笑，莫名打了个寒战，脊背比冰川还凉。
车子拐弯进了停车场。
“我们到了，停车处离火车站还有一些距离，让海因娜走在最中间。”向队员下达了命令，布加拉提打开了车门。
纳兰迦唤出航空史密斯，在停车场附近巡逻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物。
黑色风衣紧裹在身，海因娜被一群服饰新潮的长腿美男子包围着向前走去。打扮成这样，时尚的弄潮儿们真的没有丝毫顾虑吗？这也太显眼了吧！一群人花里胡哨的，只有她自己一身黑，成了最朴实无华的一位。
女孩透过几人之间的缝隙向街边望去，可以看见瘫在地上的乞讨者。他们向路人竖着废弃硬纸板，上面写着千篇一律博同情的话，脚边还放着一个杯子或是一块布，用来接受施舍。
阳光强烈，大地渐渐发烫，流浪汉们撩起了衣袖，露出胳膊内侧破溃的注射孔。
中心火车站很乱。四五个男人双手插兜，站在大门口抖腿抽烟，其中一位还是少数族裔。他们将目光放在一位又一位路人的背包上，似乎在猜测钱夹被塞进了哪个夹层。
这些都是最低级的小混混，连黑帮都算不上。有时候，黑手党也会出手阻止这些小偷放肆——他们需要游人到自己的店铺消费，不能让偷盗行为吓跑这些来自别国的客户。
现在是十二点二十五分，列车已经进站，还有五分钟出发。
一行人向六号站台走去，最终到达车头方向的水池边，所有人的精神都紧绷了起来。他们并不知道敌人长什么样，会从哪里来，更不知道敌人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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