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尖锐的哨响划破嘈杂的人声，陆轻山和坦克的对战正式拉下帷幕。
陆轻山踉跄着，在医师的搀扶下吐出了护齿。坦克沉着脸，站得笔挺，状态看起来比陆轻山好了不少。
两人彼此行了一礼，做着拳击手的告别仪式。然后裁判正式宣布打九赢得了这场比赛的胜利。
喝彩声好似山呼海啸，观众们直喊大饱眼福。
有些老观众回忆起之前打九曾接连被坦克打败的日子，唏嘘不已，开始给身边的人科普起那几场比赛。旧日光景和眼前伤痕累累的胜利者形成鲜明对比，不少观众都转而倒向支持陆轻山。
“打九、打九——”
渐渐地，呼声越来越整齐。
饶是坦克的支持者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比赛。只是……如果回合再延长一些，坦克说不定才会是最后的胜利者。
坦克表情不太好看，比赛结束后他扭头就走，不想再在拳击台上待下去。
按照惯例来说，胜者可以留在拳击台上守擂。不过陆轻山的状态很难再继续坚持下去，他冲观众们挥挥手，鞠了几躬。
“加油——”
在铺天盖地的呐喊声中，陆轻山也从选手专用出口离开了。
他身影消失在通道里的前一秒，似乎往后回了一下头，视线很快地扫过观众席。
不过林白术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切，他只是盯着手中的相机，专心致志地和旁边的人讨论着。
“这张构图算不上好，采光也一般，我觉得不如后面这张。”林白术翻着照片，认真地说。
“这张也不错。”谢楠说，他挠着头，“但是我还是觉得那张好。”
“为什么？”林白术问，他视线垂在屏幕上，从边角看到中央。
他又说：“从各个方面来说，我觉得不如后面那张。”
“就……就是好啊。”谢楠说，他五官皱在一起，思考半天都得不出一个好的结论。
到最后，谢楠自己都放弃了。他干脆把摄影师拉了过来，让别人一并承担他的纠结。
“从专业的角度来说，这张所体现出的技巧确实不如别的几张。”摄影师看了后，评价道。
他话锋一转：“可是，这张让我感受到了不一般的生命力。就……我不知道你们懂不懂，就那种找到了缪斯的感觉，然后再那一刹那把这个感觉攫取下来。”
缪斯？
他是想说，陆轻山在那一瞬间短暂地成为了林白术的灵感？
林白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医生确实说过陆轻山对他来说是不一般的，可这种不一般林白术认为只是恰巧经历相似罢了。
“这些照片……是您拍的吗？”摄影师小声问，“冒昧问一下，德莱尔大师是您的偶像吗？”
德莱尔是享誉世界的摄影师，个人风格鲜明而突出，善于以强烈的光影对比进行构图。
林白术所拍摄的照片也隐约有他的影子，不过，这并不是因为德莱尔是他的偶像。
林白术敛了敛心神，道：“留学的时候曾有幸跟他学过一段时间，我确实很尊敬这位大师。”
摄影师瞪大了眼，手激动地攥紧，声音都有些发抖：“您是他的弟子？”
“不是。”林白术矢口否认，“只是学过而已。”
他脸色有些沉。
“术哥别谦虚了。”谢楠却突然插嘴，“你之前不是和他到处跑着拍照片吗？他还说过很欣赏你呢。这还不算弟子？”
“……”林白术叹了口气，“曾经算吧，不过后来因为一些事情我没有继续跟他学习了。”
——“为什么你拍的东西老是空洞没有情绪？我真的感到很难理解！我好像说过很多次了，只有精湛的技巧无法赋予一张照片灵魂。”
林白术到现在都回忆得起来德莱尔那张不可置信的脸。
他记不清自己当时是什么反应了，应该只是笑着说抱歉。所以导致那个老家伙暴跳如雷，然后说让他找到自己想拍的东西后才会继续教他东西吧。
只是没想到那之后林白术就休了学，回了国。
再也没有碰过相机。
林白术勾了勾嘴角，整理好表情，抬起头来笑着跟摄影师说：“谢谢你的评价。”
摄影师欲言又止，满脸都表达着自己有许多疑问想要问。
谢楠踟蹰着，他也想说什么，到最后只憋出来了一句：“……原来是这样啊。”
林白术自己倒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他笑着将相机换给摄影师，道：“谢谢你把相机借给我。我去看看一个……”
他卡壳了一下，随后道：“一个朋友。”
把相机递出去之前，林白术手指在删除键上停留许久，最终还是没有按下。
“你自己选一张印吧。我个人倾向于第四张。”他对谢楠说。
说完，他跟两人道别。
台上已经有了新的拳击手上台，观众们顶着嘶哑的喉咙继续呐喊着，一切都吵闹得跟林白术来之前没有什么不同。
林白术跟工作人员说了一声，随即走入专用出口，身形隐在暗色中。
摄影师看着他的背影，嘴唇动了动，低声说：“……老板，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谢楠也小声回他：“没有，硬要说也是我说了不该说的。我只是不知道……他的病连这件事都能影响。”
“林先生患了什么病？”
谢楠犹豫了一下，说：“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一直都有的病，只是最近才想起去看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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