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天子降诞日，在一片欢声笑语中落下了帷幕。
皇宫里的孩子们，在礼数繁复的庆贺后，仅稍稍休息了一日，也必须要按规矩，去皇室学堂复课。
周明帝对于孩子们哪天复课这种事情本不甚在意，这样严苛的规矩，据说是李夫子定下的。这位李夫子学富五车，声望极高，周明帝略想了想便应允了。
和暄早早起了床，在晴儿和若兰的服侍下，仔细地梳妆了一番，便去了蔡夫人的主殿，与母妃和姬泰一起用早膳。
“母妃，今日的早膳可真是丰盛啊！”和暄刚一踏进屋子里，便看到摆满了一整桌的菜，不由自主地感叹道。
“可不是么！姐姐你瞧，葱花鸡蛋饼、水蒸蛋、蒜蓉黄瓜、酸辣木耳、四喜烤麸、小笼粉蒸牛肉、五花肉烧鱼、葱油拌面、各色的蒸饺、红豆糯米粥、小米南瓜粥、西红柿鸡蛋疙瘩汤。母妃，我和姐姐就算吃上几个时辰，也是吃不完的！”姬泰拉着和暄，小手指了一遍桌上的菜，叹着气道。
和暄也觉得如此多的菜，她和小弟怎么努力吃也是吃不完的，而吃不完的就要倒掉，不禁觉得有些浪费。毕竟，这不是需要讲排场的宴会。
于是，和暄附和道：“母妃，我和小弟匆匆吃过早膳就要去凌书殿上课，实在无须母妃费心准备这样多的菜。我们吃不完，浪费了着实可惜啊！”
蔡夫人似是没有想到自己大清早起来和宫人们在小厨房忙乎了小一个时辰，和暄与姬泰看到这些菜，没有感激之情，反而充满了责备之意。
“你们两姐弟还真是一条心啊！母妃还不是听赵后讲起，说那个李夫子虽是满腹经纶，但仿佛是在民间待久了，勤俭得过了头！竟然午饭只给你们吃什么四菜一汤，天薇公主被气得都哭闹了好几次。”蔡夫人带着些许委屈，徐徐道。
她转而看了看和暄与姬泰，嗔怪道：“也亏了你们两个孩子性子好，肯隐忍，竟然从来没跟我提起过，李夫子这不是要把我的两个儿给活活饿傻了吗？”
和暄这才明白母妃用心良苦，原来是怕他们中午在凌书殿吃不饱，才特意做了这许多的饭菜。于是，她耐心地解释道：“母妃，五皇妹一向是骄纵惯了的，她说的话，母妃岂能当真呢？四菜一汤虽不假，可那乃是御膳房精心调配的。李夫子并非是要存心为难我们，只是想教我们勤俭，让我们懂得民生疾苦罢了。”
蔡夫人听了和暄的解释，连连点了点头，徐徐道：“还是暄儿说的有理。”
姐弟俩上了桌，姬泰开始狼吞虎咽了起来。
他一边喝着红豆糯米粥，一边嘟囔着，道：“姐姐，今日的学堂会很热闹吧？昨日诸侯又送来了好几位质子。”
“不错，有好几位质子与你年龄相仿。泰儿不要光顾着凑热闹，好好向李夫子讨教学问才是正途。”和暄不知怎地，说着说着，又忍不住念叨了姬泰几句。
“姐姐，你何时见我不精进了？”姬泰迅速地反击道。
蔡夫人小口地吃着菜，笑眯眯的看着这两个孩子吃饭斗嘴，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
吃罢早膳，和暄带着姬泰，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凌书殿。
殿上多了几个桌案，桌案后面有几张陌生的面孔。和暄微笑着，走到了自己的座席便缓缓落座。
待到辰时的钟声响起时，李夫子踏着沉稳的步子从正殿的大门走了进来，笔直地走到那金丝楠木的桌案前。
简单的师生问好过后，李夫子示意几个新来的质子起身，做简短的自我介绍。
“晋国姬成师，王后齐氏次子，今年刚满十岁。”一个衣着华丽，身材微胖的男孩，用低沉的声音说道，脸上带着微笑，眼睛却是炯炯有神。
受宠嫔妃的孩子，都不会被轻易送到镐京来做质子的，更何况是王后所出之子。这个姬成师却是个例外。
据说他乃是在千亩之战时所生，王后齐氏给他取名为成师。谁料这个名字遭到了晋国大夫师服的抨击，“师”有大军的含义，“成”则有可以成功的意思。因此，他曾言王后次子此名，必为晋国招来内乱。【1】
晋沐王与王后爱子情切，不得已，才将身份高贵的姬成师打发到了镐京，以避免在晋国面对更加尴尬的处境。
“鲁姬益，年十一。”一个身材矮小的男孩，轻声说着。瞧那穿着，到很是简朴的样子。
鲁国为周珷帝的弟弟周公旦之子伯禽的封国，大周历来有厚同姓、薄异姓的国策。
而周珵帝赋予鲁国“郊祭文王”、“奏天子礼乐”的资格，不仅仅是对周公旦功劳的一种追念，更是希望作为宗邦的鲁国能够“大启尔宇，为周室辅”。【2】
和暄一边瞧着那瘦弱的小男孩，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鲁国那场混乱的国君之争。那次晋国大祸也与历代鲁国王候与周天子亲密关系密不可分，于是在心里不禁替鲁国的王子们捏了一把汗。
“陈武王之子妫夕，今年十二岁，见过诸位皇子公主以及各国质子们。”一个看上去十分机灵的男子，转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一边说着，一边向着众人行了一礼。
和暄隐约还记得有一篇《陈风·宛丘》有云：
子之汤兮，宛丘之上兮。洵有情兮，而无望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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