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宁打了个冷颤, 看着这群被关押在山寨里的人, 绝大部分都是衣衫褴褛的人, 他们眼神呆滞, 燃烧不起一点对生命的渴望，哪怕是看见婴宁拿着钥匙，也只是看着, 并不对于婴宁的出现做出表示。
有的人身上被割了一大块肉下来，伤口流着脓血，看起来是被感染的模样。婴宁皱了皱眉，这是将人，作为牲畜了。
她手里拿着钥匙, 一步一步的往深处走去。一个个污浊的面孔被她扫过, 依旧不是何老爷。
这里并没有她爹的痕迹，婴宁最后干脆直接呼喊他的名字。
“何景湘——！你在哪儿。”
没有人回答她的声音，空落落的, 不过被关押的人好像被掩埋的火星一样，突然风一吹, 火星子就乘风而起，然后慢慢的燃烧了起来。
“姑娘，你能救救我们吧。一个也是救，两个也是救。救救我们吧。”有人将手伸出来, 企图触碰到她。
婴宁后退一步。
“你是来救人的。”有人沙哑着声音说道, 那声音就像是猫爪划过玻璃一样让人感觉到毛骨悚然, 仿佛死亡就在前方, 枯哑而又低暗。
婴宁瞧了他一眼，这是第一个跟她说话的人，躲在暗处，看不见面貌，只能从轮廓上感觉得到这是一个人罢了。
“恩，我来救我爹。顺道也来逛逛这山寨。”婴宁回答的声音脆生生的，充满着朝气，与他的声音有如天差地别，一听就知道是没有受过灾的女孩儿才能如此。
那人沉默了一番：“你带了几个人，便敢来黑风寨了。”
婴宁疑惑：“难道我一个人就上不来了么？”
“你一个人？那你准备怎么救走你爹。”
“我自有天意相助。”婴宁耸了耸肩膀，她在思索要不要这个时候就将人给放出来，主要是都是流民，黑暗之中也总有人心理变态，万一遇上反水搞事的。
她倒是能打，就是防着人太麻烦了。如果何老爷在她身边，对于俗世的看法来说，就是身边有个依靠，常人就不想打这个主意了。
当然也有撑死胆大的，就是会减少很多麻烦。
打一百个和打十个区别还是有的。
婴宁准备还是先搞完事再过来放人好了，战损虽然有点亏，不过比面对流民之后还面对山匪好多了。
“你不想放我们走么？”那人强撑着站起来，“放走我，我能保证帮你，你一个人即便再强，对上这么一堆山匪也不够用。我可以告诉你还有的人被关在哪儿。”
一听见婴宁不打算放人，人群里又炸了锅。
绝望之中的希望被人按住了，一惊一乍的，心情就像是在坐过山车。
婴宁停住脚，这人说话逻辑分明条理清晰，还能跟她谈条件，是个狼灭，还是受过一定教育的狼灭。
“我现在也不是不可以把你们放出来，那待会儿打山匪，你们……能活？”话说的嘲讽，但是分外有用。
躁动的人群被婴宁这句实话给按住了，婴宁举起右手，一幅随意的模样。
“要是有必死的决心，现在就可以跟我出来，若是没有的话，各自保命吧。”
有道是好死不如赖活着，有些人活的再惨，都还是想要继续活下去的，猛然听见可以改变现状的时候他们心动，但是告诉他们你们会付出代价，他们就会停驻不前，不知道该不该去。
“我随你去。”那个开口说话的人说道，从暗处慢慢的，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身材干瘦。“我不怕死，但我怕这样活着。”
“这样苟延残喘的日子，我受够了。”
婴宁不在意这些，善良不代表一定就要什么都替别人管了，有人愿意去斗争，然后去收获斗争之后的好日子，有人就想得过且过，便是一忍再忍，也依旧可以忍。
想了想，婴宁还是将所有的大门都打开了。
门是开着的，有些人的心是关着的。只想活在自己给自己做成的虚假保护圈里面，然后安静的活着，就像是死了一样。
只有那个说话的人走了出来，他是第一个出来的。
婴宁叹了口气：“其实如果你们今天不走，也活不成了。走出来倒还是有那么一条生路。”这个监狱被放在半山腰的山洞里，不是山顶。
“今个儿就有暴雨，待会儿我会直接将一些关窍炸开，大水就会直冲而下。”山寨把铁定是要被淹的，只是止损成程度要低些。
“其实也该炸了，这附近的湖泊已经形成了堰塞湖，若是我不炸了那些高山积水，长此以往就会将洪水倒灌入青州城内。可知昔日秦军水淹鄢城，几十万人具是亡没。”她说着，算是解释了一下。
其实要是为了一己私欲去让洪水滔天，这样的事情她还做不了。主要是一举两得，才是她的本意。
说完，婴宁就出了山洞，那个说话的人也紧紧跟上。只剩下一伙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说的是……真的，不是那群山匪说洪水不会到这里吗？”有人慌张道，被山匪抓住而不寻死，说明是真的想活。
既然是想要活下去，就不能明知道活不下去而去送死了。
“管她是不是真的，既然人家敢来，就说明是真的。”
有人在地上还在考虑着。
一个受了伤的人站起来，推开门：“他奶奶的，老子都活成这个样子了，还要窝囊下去，不就是死吗，能比洪水还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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