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注意到亚度尼斯身上并非军装，来之前就特地换了一套很简约普通的衣服。
我问他：「你是要带我去其他地方吗？」
「你不愿意吗？」
「当然愿意。」我玩味地问：「这算是约会吗？」
他看了我一眼才回答：「对。」
我看他驾驶着往既不是棘果庄园，也不是军部的方向去：「现在要去哪裡？」
「买东西。」
亚度尼斯只愿意说到这裡，不论我再怎麽旁敲侧击他就是不说话。不过不用多久我也就知道了，他带我来到一间高级的服饰店。
他走在前面的样子让我忍不住联想到了兴冲冲要来打扮自己的洋娃娃的小女孩，不过这样的形容我倒是不敢说出来。
可能因为时间晚了，只有一个人接待我们，我认出来她就是被米勒请到庄园帮亚度尼斯丈量身形的高级裁缝。
她看到我们出现一点都不意外，可见亚度尼斯已经事先招呼过了。
我半试探地明知故问：「你还要再做一身衣服？」
「你是故意的吗，查理斯？」亚度尼斯很不优雅地翻了个白眼，不过还是不损他的好看：「这是要给你做的。」
裁缝适时地出声：「强森先生，请跟我来。」
我不禁一边笑一边走到后头配合丈量，亚度尼斯坐在外头的沙发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跟我隔着帘子对话。
我问裁缝：「元帅有说要做什麽样的衣服吗？」
「礼服。」
我接着问亚度尼斯：「为什麽要做礼服？我又没有场合可以穿。」
他慢慢地回答：「怎麽会没有，下个礼拜不就有机会了。」
我又问：「我以为我没有要出席你的生日宴会？」
「我从来没有这麽说。」
我不同意：「但你也从来没有邀请我。」
「主人现在邀请你了，可以吧？」
我听得出来亚度尼斯的声音有一点气急败坏，真有趣。
「当然可以。」我回答他：「我的荣幸。」
亚度尼斯的生日宴可不是普通场合，我作为不能见光的情人，说实话是没有资格前往的。我想米勒也是这样想的，因为他虽然在安排时没有特意避开我，却也没有询问我任何意见或是让我空出时间。
因此对我而言，能得到亚度尼斯亲口的邀请，惊喜之情尤其强烈。
「我是以什麽身份参加的？」
我没办法看到亚度尼斯此刻的表情，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我只能从他没有立刻回答的反应猜测出他可能在犹豫、在思考、或在想怎麽样回答才不会伤我的心。
「你是我的朋友，查理斯。」
我听见我自己笑了一声：「最亲密的朋友？」
「对。」亚度尼斯也跟着作出笑声：「最亲密的朋友。」
我没什麽好觉得难受的，不是吗？站在亚度尼斯的角度，这应该是他能为我让步和争取到的最大程度了。我早就知道这会是一条漫长的抗争之路，我早该料到我会在其中受到层层阻抗。
我告诉我自己，查理斯，耐心点，别那麽心烦气躁。
裁缝很专业，儘管量得非常仔细，但速度依舊快速。她把设计图拿给亚度尼斯检查，又做了一些微调。我在更衣间重新穿好衣服后，站在离他们两步远的距离等待。
从我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亚度尼斯一小半的侧脸，甚至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他和裁缝的对话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不过出于礼貌，我也不打算听得仔细。
然而他说到一半，突然转过头看我：「查理斯，愣在那裡干嘛？你的礼服你难道不打算看看吗？」
他站在原地，看起来有些不耐烦和诧异，我忍不住笑了起来，靠过去看设计图。
诚然我不懂服装设计，但我依然知道这是一件高度审美都会认可的礼服，更重要的是，它和我惊鸿一瞥见到的亚度尼斯的设计图，是一对的款式。
他抬手碰了碰我的手臂：「好看吗？」
「非常好看。」我侧过头去看他：「我很喜欢。」
我又低头看了一会儿那个设计图，只觉得没有什麽需要再调整。我摸不清亚度尼斯这些举动是不是真有意，但无论他是出于真心或是想哄骗我，我都必须承认他是个高明的猎手。他让我在这条充满荆棘的道路上，时不时採撷到甜美的果实，晦暗之中闪现曙光。你说，又有谁能够拒绝呢？
我压低声音问：「你介意我吻你一下吗？」
「不，我一点都不介意。」
他笑了，在裁缝的注视之下舔了舔我的嘴唇，然后轻轻地吻了一下。
就像一根羽毛一样落在我最柔软的地方。
查理斯·强森 于3036年6月2日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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