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你用许家姐妹的性命要挟我的时候，我就应该知道，你根本就无心复仇，你的生命早就浸透在了蜜糖中，那些兄弟们打拼下来的江山，对于你来说，根本没有任何用处，对吗？”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前仆后继这四个字，我跟在慕容身边，多少也能明白一些，只不过。”
乔汝宁说完，稍微停顿的片刻，言辞之间的冷，就好像是冬日的飞雪，无时无刻不在飞散。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你和慕容都有心思可言，其他人呢，他们也许只是暴力的机器，也许是被你们拿来当做杀人的工具，在没有明确自己的作用之前，却要作出这样的牺牲，值得吗？”
“天枢阁的人，个个天赐大恨，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你有什么权利说我们是在仗势欺人？”
卓青玄说完，眼珠子微微向右转去，这是在思索的表现，不管从什么角度上来说，他的一举一动，都已经表现出了气势上的怯懦，单凭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了。
“因为我自己就是背负深仇的人，可是即便像我这样，也只想保存生命中的最后一抹纯真，我不想复仇，我宁可安静的死去。”
“所以这就是你和我们的区别？”
“不对，应该说，是你们和我们的区别。”
宜南淡淡的，就像是一抹兰花的香，不争不抢，反而更见他的功力。
“你又在这里危言耸听，如果不是因为我了解你的为人，差点就要相信了你说的这些鬼话。”
“什么鬼话？这是我的心里话，如果，天枢阁的人真的个个像你这样坚定，为什么在你寻找棋子的时候，真正有用的没几个呢，除了薛玉言，恐怕，你也掌握不了多少真心人吧。”
“你给我住嘴。”
卓青玄突然发了怒，又是快速朝乔汝宁移动而来，乔汝宁泰山崩于顶而不倒，反而是多了几分镇定之意，“你在玉言身上种下的剧毒，我从很早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薛玉言自己也不是傻瓜，但即便是这样，他也甘心为你赴死。”
“心甘情愿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
“所以我就在想，在他决定为你背黑锅的时候，心里头是不是有一点点的可惜？他没有办法违背心中的爱意，但是却知道这辈子没有办法得到你的同情。”
“那我有办法得到你的同情吗？”
卓青玄说着，双手攥紧，第一次，他感受到了自己的无力感。
即便在从前，他可以孤军奋战，可以深陷在泥沼之中挣扎，在面对乔汝宁这强大的气场时，心里头的彷徨还是会时时刻刻涌现出来。
“你不需要我的同情，我知道你之前对我所表现出来的欣赏，可是这些都不是真的。”
“你非要这样吗？把所有对你好的人都拒之门外，这才是你想要的目的？”
说完，他冷冷一笑，“可惜薛玉言，看起来是要保护我，实际上又何尝不是为了保护你呢？”
“够了，保护谁都不重要，我是让你送玉言最后一程的。”
“你当真有对我这么好吗？已经对我赶尽杀绝，现在何尝不是为了引君入瓮呢？”
说完，他微微闭上了眼睛，明明可以在这个时候出手控制自己，却做出了束手就擒的模样。
“我给叶子朝提的最后一个要求，就是不要擒拿你，让你有机会和薛玉言告别，从此之后，即便是相忘于江湖，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卓清玄有些不相信，他的眸子是深蓝色的，其实在这之前，他已经听过慕容提起这个男子，只是当时不甚留意，以为他是一个从军的将军。
“我当然是这么想的，我这个人做事情有自己的想法，虽然不被别人认同，却也有一番意义。”
“如果这个时候让我离开，你都会在悔恨中度过，确定你是为了帮我，还是为了害我。”
“帮你还是害你，你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现在，我希望你能够静下心来，跟他好好说说话。”
如今全把目光转到了薛玉言的身上，她穿着那一天的红色纱裙，安静得像是刚刚睡去了一样，想都不用想，乔汝宁有千百种办法保存仪容，他其实不是一个太恶毒的人。
不过慕容看错了，以为他生杀予夺，没有任何的留情。
有的时候，就这样一轮一轮过去，时间没有给任何人喘息的机会，卓青玄也会想，他所坚持的这一份仇恨到底能够给自己带来什么呢？
连薛玉言都保护不了，他是用自己的生命，来洗雪曾经的旧恨啊。
乔汝宁缓缓退到一边，不再说话，这个时候，似乎连呼吸都应该禁止，卓青玄的恨，他在很早的时候就有了，只不过，他比任何人都醒悟得早，他不容许自己的余生在无边无际的悔恨中度过，便收拾精神，去拥抱自己想要拥抱的人。
“玉言，你曾经告诉过我，如果将仇恨摆平，我们就要去浪迹天涯，这一句话我还记在心中，你却已经离我而去了。”
卓青玄在心里头说出这段话时，眼眶之中的泪珠，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断的往下滚落。
“我记得，你最喜欢粉红色，你不喜欢穿夜行衣，你真恨深不见底的黑暗，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强撑着走下去的，我却没有任何理会。”
风不断的吹送，乔汝宁看着卓青玄的背影，心中有一点点的难过。
但是他也明白，所有的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从这里告别之后，卓青玄也值得更好的生活，他不应该碌碌无为下去，他应该忘记仇恨，开启属于自己的未来。
“我想她是没有遗憾的。”
一刻钟的时间过去，渐渐也到了叶子朝和他约定的时候，如果不及时撤离，不要说卓青玄了，就连叶子朝都自身难保。
“你怎么知道？”
“一个人若是想要为他人赴死，心里头必定有坚定的信念，所以我想，他既然能够让你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摧毁，就已经有了十足的心安。”
“他就是个傻姑娘，从一开始就明白我对他并非真心实意，你还要这样一步一步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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