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虽然慕容的军队击溃了我们，但是他们也死伤惨重，溃不成军。”
“慕容家。”鬼医沉思了片刻，意味深长地说出了这三个字。
当时他不懂，可是今时今日的叶子朝懂了，原来命运早就将他和乔汝宁联合在了一起，在十二年前，两个人就注定了此生的哀怨纠葛，击溃他军队的是乔汝宁的夫君，而现在，在他手刃了乔汝宁的旧国之后，又要娶她为妻。
“我有个关门弟子，性情最是冷漠，这几日他也会到山中，不要与他见面。”
“是。”
“我会让许家两姐妹照顾你的饮食起居，其余的事情你不用管，只管在我这里治好了病，就走吧。”
叶子朝知道，鬼医收留过上千病人，每个人都有过往，或者是惨痛决裂的，或者是锥人心骨的，他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在与鬼医道别之后，他走出了屋子。
许云鸳倚着栏杆在那边等他，“和我师傅有这么多话说，都进去一个钟了。”
“有什么事情吗？”
叶子朝说着，一步一拐地走出来，虽然药效起到了极大的作用，可毕竟是全身经脉都受了影响，他行走不便，脑子也乱哄哄的。
“等你吃药啊。”许云鸳说着，看了一眼衣服上的兜，“今天要吃一片药丸，必须漱口之后才能用，我扶你回去吧。”
在回去的路上，叶子朝始终在想，许云鸳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要不然为何独独对他这样好。
“你和我师傅都说了什么？一般的情况下，除了危在旦夕的人之外，他是不随便见病患的。”
说着，许云鸳扶着叶子朝的手，在医者这里，似乎没有男女授受不亲的说法，叶子朝反而先红了脸，他说，“我倒是可以自己走，不劳大夫费心了。”
“你这笔账是记在我这儿的，到时若是你动了元气以至于无法康复，师傅是要问我的罪，你说的轻巧，不能不管你。”
叶子朝听了，倒是想起刚才的一件事，他问道，“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一位关门弟子？”
“干嘛？”许云鸳问道。
“不过是听人偶尔提起，可我来这边两次，始终没有见到这个人。”
许云鸳嗤之以鼻，“人家为什么要让你见到，你又是什么厉害的身份？别人非见你不可呢？”
叶子朝皱起了眉头，他总有种直觉，这位大夫说话太过凌厉，不像是有医者的仁慈，而且一提起那个关门弟子，他的表情就格外不同，说不定，有一股竞争在里面。
“姑娘怎么老是误会我的意思？我连师尊都见了，见不到他的弟子，有一分的奇怪，也没有什么可苛责的吧？”
“那我这么说也没有恶意，我只是希望你好好养病，该做什么做什么，其余唐突的话，最好不要问。”
说着，许云鸳就扶着她回到房间，又指导着他将药丸吃下，这才离开。
过了几天，他去见了子誉，可是子誉和之前大不一样，心情完全发生了变化，不但如此，说起话支支吾吾的，无法表达清楚含义。
问过许云鸳，他只说是因为药物的原因，子誉才变得痴狂起来，再然后回国，子誉被派到了北疆，再听到他的消息时，已经是死讯了。
一想到子誉这个人，子朝的脑海中全是他的开朗音容，他与自己相差五岁，那年他提刀上战场时，子誉不过是他的阵前小将，他最喜欢叫自己三哥，听说是被父皇责骂的时候，他也是首先站出来为自己说话的。
可时光就是这么残酷，他可以剥夺掉一个人身上所有的单纯特质，子誉离他而去，他的身边，就再也没有兄弟了。
也不知道外面的更鼓敲过了几下，子朝才缓缓的睡去，在梦里，他看到了额娘，额娘梳着高高的发髻，将他和弟弟揽在怀中，他不是个有文化的人，吟唱的歌谣也并非诗词歌赋。
他生来就有弱疾，一到夜里就哭喊不停，也只有母亲的歌谣可以安抚他。
如今，母亲化为尘土，弟弟将他视作仇人，与十数年前的他还有些维系的，竟是当年，鬼医座下的关门弟子。
叶子朝就在半睡半醒之间，含含糊糊地思考着，思考着前生后世，一直到闵元将他唤醒。
“三皇子。”
闵元垂手立在叶子朝的身旁，带着关切的表情，深沉地望着他。
“皇上举行的早会取消了。”
“为什么？”
叶子朝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今日要商议大事，关于秋猎围场的相关事宜，不可能无缘无故就取消。
更何况，旧朝和今朝都对这场秋猎虎视眈眈，父皇的脑筋绷得比谁都紧，怎么可能？
“好像说是薛答应受了伤，现在传了许多太医去，也不知道里头结果如何。”
说着，他连忙过来伺候叶子朝穿鞋，又为他端来了水盆。
“我也去看看。”
“还是不要去了吧？我担心皇上会怀疑。”
“怀疑什么？”
叶子朝皱着眉，有阳光从他消瘦的指缝中渗透出来，和几年前相比，他的身形更加挺拔，颧骨也更加高耸了。
大概是烦心的事情太多，日积月累，连心中仅存的那点亮都要被消磨光，
“咱们这边的消息来得这么快，就怕皇上还没想到，皇后就要将舆论往这边导了。”
说完，他借势拍了拍叶子朝的肩膀，“不如就去养心殿候着，权当不知道这件事就行了。”
叶子朝笑道，“你果然想的比我周全，对了，乔汝宁那边怎么样？”
乔汝宁。
闵元嘴角的笑意渐渐凝固，“就是他察觉到薛答应的不对劲，才来报给皇上的。”
暖香房中，薛玉言咳嗽着，间或有血液出来，皇上坐在他的身边，眼神焦灼。
“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还不给朕好好看看。”
沈康佳也站在一旁，记忆中，他很少看到皇上为哪个女人这般着急，果然娇嫩鲜艳的面孔，就是制服男人的唯一利器，皇后这么想着，又拿出十足的贤妻之态安抚皇上。
“皇上不要着急，秋冬时候干燥，咳嗽也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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