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看了一眼习音，薛玉言知道，乔汝宁虽然长久地将习音带在身边，可是对他总有芥蒂。
这大概就是乔汝宁的生存之道，不会太相信别人，也不敢随便将自己的心交出去。
“原本就是做大夫的职责，有什么的？”
等到将薛玉言的伤处晾干了一会儿，乔汝宁才用绷带将她的脚踝缠上，一圈一圈的缠过去，倒像是小时候，母亲绕的线团。
薛玉言问道，“那件事情都传开了，你也没有什么回应吗？”
知道薛玉言说的是什么，乔汝宁不过淡淡地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这段时间冲着我来的事情也太多了些，皇上与皇后娘娘自然会看出的。”
“好大的口气，他们为什么要看出？”
薛玉言笑道。
“反正皇后娘娘也审过了我的身子，并没有什么错处，其余的，就听天由命吧。”
说完，乔汝宁也将脚踝缠好了，他让习音将纸笔拿出来，趴在桌子上写着药方，薛玉言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昨天。”
“这位皇后可真是万事俱备的人，没有十足的把握，果然不会说出无用的话。”
联想到早上沈康佳的言辞，薛玉言佩服道。
“他也找你了吗？”
“他叫我问皇上的意思，可是你说，我一个小小的嫔妾，能为他传出什么话来？我看他问你的事情是假，借着这个机会辖制我是真。”
习音听了，微微颔首，正好有一阵风吹过来，将桌子上的纸张飞卷，他过来帮乔汝宁压住，好让他继续写下去。
“你怎么说出这样前后不搭的话，刚才不是还说，皇后娘娘是为了收你的心吗？”
说完，乔汝宁抿嘴笑道。
“你还有时间来嘲笑我，也不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局势。”
“反正叶子朝我是嫁定了，我想他也不是个半途而废的人吧。”
乔汝宁已经习惯用这样轻描淡写的话来描述日后的夫君，叶子朝对于他来说，是一道阶梯，也是一把工具。
而对叶子朝来言，他又何尝不是呢？
所以两人在成婚的事情上，表现出了异常统一的态度，这反而让薛玉言有些诧异，“我记得你……”
她欲言又止，因为不确定乔汝宁是否要让习音知道。
“从前我是不愿意的，一女嫁二夫这样的荒唐事情，从前的家教也教不会我这样做。”
乔汝宁不避讳，直统统说了出来。
“可见生活可以改变一个人，连你这样的人都被改变了。”
薛玉言虽是这么说的，心里头却有一丝窃喜，就好像看到乔汝宁愿意另嫁他人，他与卓青玄之间，就能更近一些似的。
“彼此彼此。”乔汝宁说着，将药方压在桌子上，说道，“记得让坠儿拿去煎服了，如果想早点服侍皇上，就老老实实地吃药，不要怕苦，不要怕麻烦。”
“算了。”薛玉言攥着衣服，痛楚还没有消除，他就已经悟出新的道理来了，“与其这样慌里慌张地服侍皇上，不如称病，休养一段时间。”
“你不过伤了个腿，如何成病？”
乔汝宁不知薛玉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问道。
“皇后不是用冷宫吓唬我吗？我不妨就假戏真做，只说自己胆子小，回来的时候又得了一场高烧，不就得了。”
“你说得倒是轻巧，可发烧的病症是由里及表的，即便外表上装得出来，到时候让太医把过脉，你就全要露馅儿。”
薛玉言狡黠地眨着眼睛，说道，“我这不是有你吗？你是妙手神医，帮我做一回假，也是没关系的吧。”
习音听了，早就有一份思量在里面，他看薛玉言和乔汝宁这样亲切的样子，倒觉得他是别有用心。
“小主自己痛快了，可是我们家小姐已在风口浪尖上，如果是这中间出了差错，怕要雪上加霜。”
乔汝宁听了，也点了点头，“你就不要胡闹了，我能保全你身体的健康，可如果这样弄虚作假的事情传出去，我们两个都要掉脑袋。”
“这有什么要紧？我知道你医术高明，这些不足挂齿吧。”
若是只有自己在这儿，乔汝宁答应也就答应了，可瞒天过海的事情在习音看来，实在是最不值得的。
他还不想在习音面前流露出太多的想法来，就站起身子，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说道，“当初救小主也是因为有缘分在，可现在让我做这样的事情，实在违背我身为大夫的职责。”
薛玉言冰雪聪明，也大概知道乔汝宁的意思，他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只是我跟你说的话，请你不要说出去。”
“我从来不管宫里的事，这一点请小主放心。”
说完，他缓缓地朝后退去，习音提着药箱，跟在乔汝宁的身后。
等到走出薛玉言的视线范围后，习音说道，“这位主子也太不成体统了些，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说完，他小心地打量着乔汝宁的脸色。
“终究是小家子，自己想得又多，惧怕皇后的威严也是正常的。”
“那也不该拖你下水，这事情若是传出去，可是要阻了你嫁给三皇子的路啊。”
乔汝宁在心里冷笑，习音关心自己是真，为自己卖命是真，可是在他的心里，最在意的还是叶子朝。
他不知道习音想要通过叶子朝达成什么目的，可是有一点是肯定的，他代表的慕容家，必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慕容啊慕容，你培养出了这样好的众仆，为什么不让我知道呢？
乔汝宁难免伤感，亏得自己日日夜夜思念的是他，可他又是创办天枢阁，又是暗地里发展羽翼，此间种种，很难让乔汝宁和精忠报国的他联系在一起。
也许，旧国的没落是注定的，即便是慕容这样的功臣，都想着发展后手，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小姐，你在想什么？”习音问道。
“我知道你将叶子朝当作了保护伞，可是也不该时时刻刻挂在嘴边，若是让有心的人听去，还以为我怀了坏心思。”
乔汝宁说着，又加紧了脚步，风好像更近了，他看着黑得要塌下来的天空，只担心一场暴风雪会突如其来的降临，将她淹没在这望不到头的长街上。
“奴婢是只和你才这样说的。”
习音十分小声地说，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他的声音就被埋没在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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