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皇上就是糊涂了，这样随便的处置乔汝宁也就算了，可叶子朝当初可是签下了军令状的人啊，如今反而让他监督这件案子的进展，这不是摆明的伸手打我的脸吗？”
说到动情之处，沈康佳越发的气愤起来，苏溪也沉默了，对，皇上这就是摆明了要打皇后娘娘的脸，其实从他毫无征兆地宠幸薛玉言开始，这个魔咒就停不下来了。
“皇后娘娘息怒，三皇子再怎么说，都是皇上的亲生儿子，于情于理，他有偏袒，都是正常的。”
说完，他将披肩加在了沈康佳的身上，似乎将他包裹得越紧，就越能将他的愤怒驱散。
“我们的人都撤干净了么。”沈康佳问，头风病怕是怎么都好不了了，从前还有季节性的交替和消减，可是如今，断断续续的病根子得到了延续，不管下雨还是没有下雨，两边的太阳穴都突突地疼。
是有人拿着锤子在上头砸的意思。
“皇后娘娘请放心，我们的人的确撤出来了。”
这是皇后娘娘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了，苏溪说。
“之前张大人告诉我，皇上已经对叶子朝的朝政之举产生了怀疑，我原本以为，如果顺势将他与乔汝宁关联在一起，正好可以给皇上一把剑，想不到，皇上还是留了情。”
沈康佳抬起眼睛看向不远处，桂树摇摇晃晃的，像要坍塌了一样。
“这件事情，是不是要让太子殿下知道，奴婢担心，叶子朝一旦回过神来，会对太子殿下进行反扑。”
沈康佳并没有马上接过话来，而是抬起头，与苏溪对视了几眼，他说，“你是不是也觉得本宫很悲哀。”
苏溪连忙跪道，“皇后娘娘息怒，奴婢没有这个意思。”
“你肯定在想，到底都是本宫和叶子朝斗，而太子呢，做他的逍遥剑客，连本宫现在危难的处境都不知道，对么。”
苏溪摇头，“太子殿下最是至孝至顺之人，素性豪迈不过是性子问题罢了，可皇后娘娘既然身处泥沼却不告诉太子殿下，岂不是要置他于不堪之地吗？”
“我这样为他想，他倒未必能为我想。”
“皇后娘娘这样，可不是在说气话了么。”
说着，苏溪将一小碟栗子糕放在沈康佳的身边，沈康佳正好觉得胸口腻腻的，取来吃了一块儿。
“姓章的这个，难为我这样抬举他，他竟然在皇上的病情上多有隐瞒，这个人也是个靠不住的。”
沈康佳将栗子糕放入嘴中，她的小厨房，水准一直很高，每次身心疲惫的时候，就吃一小碟甜的。
苏溪走出去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脸色阴沉得可怕。
沈康佳沉沉地说，“说吧，又出了什么事。”
今年的秋天好像分外地冷，推迟得很久很久，才愿意停息。
苏溪的额头上冒着冷汗，许久才说，“皇后娘娘，京城里不知道怎么地传起来……乔汝宁不孕的消息了。”
“什么？”沈康佳跌碎了手中的栗子糕，这样纯粹浓香的粉粒，掉落在地上，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奴婢，这就去查。”
“还查什么查，皇宫肯定是流言到达的最后一处地方，在这之前，必定是在民间引起强烈的发酵了。”
沈康佳厌烦地掸了掸手中的碎屑，说。
“也不知道又是在背后运作了，咱们这宫里头，如今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有意思，从前我还以为，只要将宫里头的留妃除掉，剩下的，来一个杀一个。”
沈康佳的眼神中绽放出了冷厉的光，像是散落在雪地里的璀璨，可是进前了一看，才会看到他的冷锋。
“娘娘，其实您也应该清楚，嫔妃之间的斗争到了最后，也不过是储君之位的争夺，现在宫里头，不就是有个现成的么。”
说着，苏溪小心地将地上的栗子糕捡起来。
“你倒是个明白人，那么你说，和谣言是谁散布的？”
沈康佳轻扬眉毛，说。
“肯定不是叶子朝，我看他现在一心一意要促成自己的婚事，才不会在临门一脚给自己添堵。”
沈康佳闭着眼睛，许久许久地不说话。
“你的意思是叶子阳？那么个不出声的闷嘴葫芦，也不会做出这样毁乔汝宁声誉的事情吧。”
沈康佳还在消化这件事情给他带来的强烈冲击，他希望不是乔汝宁，毕竟，能对自己做出这么绝裂事情的女子，可不是好对付的。
“奴婢觉得，叶子阳是打心眼儿里的喜欢乔汝宁，即便是想要得到，也做不得这样玉石俱焚的事情吧。”
主仆二人的默契在这个时候达到某种既定的状态，沈康佳只觉得，自己从前也没有注意到，苏溪对皇子之间的夺位，有这样的敏锐观察力。
“看来让你和他在一起是好事，如今的你，已经懂得分析那些年轻人心中的爱恋了。”
沈康佳似笑非笑地说。
“皇后娘娘，您可千万不要取笑奴婢了，奴婢经不起您这样的夸的。”
说着，苏溪立刻就红了脸。
“怎么，现在成了亲，说你一两句都不成了么。”
“皇后娘娘，怎么我帮您出主意，您老说这样的话来？”
皇后娘娘这么一提醒，苏溪突然想到，他已经很久没有去看宫外头的那一位了。
其实到现在，苏溪都不能够明确，这个男人与他，到底有没有真实配偶上的契合，他更加无法了然，皇后娘娘推自己出去，有没有留恋几分。
“好了好了，我也不开你的玩笑了，但这一次，怕是真的要麻烦宫外的那一位了。”
沈康佳说罢，将苏溪的手轻轻按住，用温柔的语气说，“那件事情，你怨恨我么。”
苏溪忙说，“奴婢这一条命都是皇后娘娘您的，还有什么恨不恨的？”
说完，他立刻意识到这句话里固有的缺漏，顿时脸蛋红得跟什么似的。
“说什么恨不恨的，也就是说，在最开始的时候，有那么一点点的不理解么。”
天阶夜色凉如水，这是那个男人在自己面前吟的第一句诗，苏溪是个被皇后培养了多年的人，为了他做出任何的牺牲，都是心甘情愿的样子，可是在看到那个男人吟唱的这一面，苏溪觉得沉寂在内心深处多年的情愫，晃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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