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音这才如释重负，起身来到乔汝宁的身边。
“夫人，您刚才怎么了，梦里头总喊着一处的名字。”
习音来到了乔汝宁的身边，轻声问道。
“我喊了什么。”乔汝宁问。
“听不清楚的，不过这段时间是季节交替的时候，最容易发生梦魇之事，夫人也不需太紧张，大不了我们就去药园里，采几株安眠的药就是了。”
乔汝宁听习音说了这么多，越发地口干舌燥，她支着床面说：“给我倒一杯凝露来。”
习音忙倒了去。
“不过是个梦罢了，以后这样的日子还有呢，为了这件事情，在宫里头兴师动众的做什么，今日有药园，改日若是没有了药园，我岂不是得死了。”
习音知道乔汝宁这一番话是得了风雨飘摇之意，这个傻姑娘，始终都不愿走出来，反正自己在他的身边就是为了开导的，便软声道：“其实皇上和皇后娘娘已经给您指了一条明路，就看您去不去做了。”
“怎么，我婆婆的尸骨未寒，你就要劝我嫁给叶子朝了么，而且，我的身份也入不了正室的，我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妾罢了。”
一时气血上来了，乔汝宁只觉得胸口像是被冰冷的水浇过了一样，一会儿，又觉得心脏在慢慢地烧了上来，脸色通红。
“夫人，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在我听来，也着实是这个意思了，我不想这些，那千百的冤魂还无处安魂，你就让我找一个安好的去处？”
说着，乔汝宁将杯盏沉沉地放在了桌子上。
窗户外的那一排竹子，被风吹得哗啦啦的响，乔汝宁头痛欲裂，可还是要用一双更加虚弱的手去撑着。
“几更的天了。”
乔汝宁睡不着了，外头又是黑漆漆的，从前不觉得，如今看到这天，这简陋的堂屋，还有从前那招魂招鬼的传说，后背已经冷了大半。
倒不是真的害怕，而是乔汝宁真切地感受到了灵魂的所在。
“回禀夫人，如今才是两更的天。”
“皇上那边有动静没有？”
前几日皇上的病症还不太稳定的时候，还会传了她去，这几天正是在补益气血的时候，也不怎么叫她了，可里里外外的起来，反而是习惯了，不使唤她，她反而不习惯。
“夫人您忘了，皇上的身子如今好了大半了，皇后娘娘今天不是还在给她张罗琴娘么。”
习音说是不再引导乔汝宁相关的事情，但是实际上，还是在不动声色地透漏着信息。
“嗯？”乔汝宁道。
的确是看到了有一两个琵琶女在暖阁上唱着，原来是为了这个缘故，习音终究是心细。
有风吹过，空气中有广玉兰的香味，乔汝宁十分喜欢这种话，洁白无暇，如同一块块纯净的白玉，世人都喜欢梅花的高洁，可是再高洁，还是顶着寒风开放，终究是有一二争强好胜的心思。
玉兰就不同一些，在春季里头开放，花色纯粹，最不争妍斗艳，且树形高大，给人以庇佑，是最好的。
“这位皇后娘娘是卯足了心思要讨皇上的喜欢，可见也是个没什么主见的。”
今早，习音跟在乔汝宁的身后，在偏殿里等着侍奉，听到下人们说了那么几句，原来按规矩，皇后是不该以纳妾为目的，将琴女们留作己用的，琴女原本就是地位很高的艺伎，在前朝的时候就有相应的官职。
皇后如今这么做，还不是为了掌控皇上的心么。
乔汝宁长久地没有说话，眼角微微垂落，困是不困，可就是这双眼皮，架不住地往下耷拉。
“想不到在骁勇善战的叶家皇朝这里，女子也是这般的没用，我看早上来的那为姑娘就很好，虽然出身卑贱，但是不卑不亢，与皇后不是一个模样的。”
乔汝宁也说了两句，这下子，习音倒是来了兴趣。
“沈康佳像是填房，皇上明媒正娶的皇后，据说是死于一场灾难，那时正好是夺嫡的时候，沈康佳的父亲辅佐了这位皇帝夺了皇位，这才有了他的光武中兴。只是这样一个吃定家族荣耀的女子，何至于此？”
乔汝宁听习音洋洋洒洒地说了这么多，沉默了许久，才说：“习音，你为了掌握这些东西，到底是吃过苦头了吧。”
空气里是挥之不去的沉默。
习音也不知道乔汝宁的这句话里面是带了怎么样的悲喜，她定了定神，说：“是不是奴婢又说错了话，让夫人您生气了。”
乔汝宁眼睛好生明亮，就算是置身于昏暗不定的光影中，还是闪着光。
“我又有什么生气的资本？你们为了光复，吃尽了苦头，还不是为了挣出我一个么。”
乔汝宁的声音清冷，可与之前的决绝之意大不一样了。
习音见乔汝宁的语气有所缓和，才小心翼翼地说：“其实慕容老夫人很早就察觉到了前朝的衰败，让我了解叶家的事，起初也只是为了不时之需。”
凉风吹来，乔汝宁的周身更冷了一些，不时之需里头带了多少晦涩不明带意思？
慕容老夫人的江湖手段，乔汝宁是知道一些的，这位知书达理的夫人，在嫁给公公之前，是玉龙总镖局的绝户千金，后来因为极强的关系和被洗白的家族背景，才到了慕容家，这一层关系在里面，她一手扶持上来的习音，能是等闲之辈么。
第二日，乔汝宁到皇上的面前回了话，只见皇上的身子骨如今是更硬朗了些，仍用太医们的汤药，也没有什么错处，乔汝宁的心思也松了一些。
前几日，重做起救死扶伤的本行时，那里头的问心无愧倒是让人留恋，只是普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更何况，自己的命运是掌在旁人的手里的。
正往门庭前用药汁儿浇灌花草呢，远远的，传来了脚步声。
乔汝宁抬起头来，水瓢子还举在手上，叶子阳已经到了面前。
“参见四皇子。”
乔汝宁行着礼，没曾想，水瓢里的余滴洒到了衣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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