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思婉看着她前后的变化，忍不住笑出声来。秦暄齐见她笑，不知怎的，被明嘤嘤坏了的心情也稍微好了一些。
“上一次以下犯上，你没了妃位。怎么，侍妾的位置又坐腻了？”秦暄齐言语冷然，一双沁了寒潭水一般的眼睛盯着明嘤嘤。
明嘤嘤瑟缩了一下，却哑口无言。她咬了咬唇，泫然欲泣：“爷……您不知道，元姐姐方才说了多过分的话，妾身这才……”
秦暄齐皱了皱眉。他现在最不想见到的就是明嘤嘤。昨晚她做出这种事，为何还有颜面来太子妃院里口出狂言！
“本宫早就说过，太子府不养老鼠屎。本宫会请明妃那里最资深的教习嬷嬷过来，好好教你三个月。这三个月里，你就在院里安心学习吧。”
秦暄齐示意侍卫将呆住的明嘤嘤押走。明嘤嘤回过神来，使劲挣扎哭喊着：“爷！您为何如此偏袒她！她不过是个贱婢，如果不是元家，她这样的丑——”
“堵住她的嘴。”元思婉淡淡道，对明嘤嘤所说的不敬之语并没有什么反应。
只图口舌之利的人，最可怜不过。
明嘤嘤唔唔地被拖远了。
元思婉向秦暄齐点点头，笑道：“你不是刚刚才走幺？怎么，终于准备和我说说发生什么事了？”
秦暄齐眼里刚刚结起的笑意又散了个干干净净。
“不是。”
元思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正欲再给他下一道逐客令，便听得秦暄齐道：“来问问你，在太医院的感觉怎样。”
这个问话别别扭扭，元思婉没有多想，一边走回房中，一边答道：“挺好的。大家都是初次见面，气氛也算融洽，这已经很难得了。而且，即使只是一天，我也觉得自己学到了挺多的。”
“那就好。”秦暄齐说，“府医的事情本宫也仍在差人调查，如有进展，会同你说一声。你在太医院万事小心，那里虽然适合求学、适合发展人脉，却也危险。”
元思婉没忍住笑出了声，笑完了问道：“太子爷您这是在……关心我幺？”
秦暄齐的脸色突然复杂起来，他冷哼一声：“你在外代表的是整个太子府。如果出了差错，岂不是给整个府丢人？”
该死的，自己刚刚好像真的是在关心她。
即使知道她心思玲珑，也担心她斗不过可能存在的危险。即使知道在太医院中敢对她下手的人几乎不存在，也担心这可能存在的万分之一。
秦暄齐最终把这一现象归咎于元思婉的太子妃位置。
她是太子妃，所以自己稍微多关心一些是完全合理的。
二人正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忽有侍女探入，躬身以报：“太子妃娘娘，元国侯请您两个时辰后往国侯府一叙。”
元思婉皱了皱眉，元国侯为什么这个时候找她？前阵子不是才搞过什么驱邪的事情幺。她直觉有事发生。
难道是自己装神弄鬼的事情被发现了？她很快否定了这一想法。凭林姨娘的本事，还看不破她的手段。元思婉在这一点上对自己很自信。
秦暄齐率先出言：“我陪你去。”
“别忘了，药材是元国侯府送来的。”
有理。多一个人，兴许这一回能有些意外收获。元思婉点点头，摩挲着手中瓷杯：“我总觉得国侯府这时请我过去，有异。”
她把茶盏放回桌上，拍了拍手，哈哈一笑，豁达得很：“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爱闹腾就闹腾，我自岿然如磐石。”
好一个我自岿然如磐石。秦暄齐眯了眯眸。
二人各自装点二三，上辇行往国侯府。
国侯府门前行人寥寥，门里倒是热闹。元思婉与秦暄齐照常一道进了主院。
元国侯左手持茶盏，右手握镶玉嵌金的乌木杖。看见元思婉二人来了，先是带着一众家眷行了礼。
“这本是我国侯府家事，太子殿下临了草宅，倒要叫您见笑了。”他不咸不淡地开口，似乎笃定将有什么事情发生。
元思婉注意到，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林曼怡竟然也出现了，还用暗含嘲讽与得意的眼光注视着自己。
元国侯走下主位，行至元思婉跟前，乌木杖响亮地笃在地上。
“你究竟是谁？”他紧盯着元思婉的双眼，似乎要细细观察她的每一个小动作，“思婉不通医术，最爱女工，对争抢之事最是不在意。你真的是思婉幺，还是什么妖物？”
元思婉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这个。她在醒来之处就已经为自己想好理由了。想理由比压抑自己扮演原主简单太多了。何况，她根本不愿意压抑自己。
还没等她开口，秦暄齐倒是说话了。
“侯爷这话可是趣味了。”秦暄齐冷笑一声，“您面前的，是您的亲女儿，本宫的太子妃。有何疑问幺？”
其实他自己清楚，元思婉确实与以前不同了。元国侯提出这个疑问其实是很合理的，但……元思婉为何发生转变，重要么？
他只知道，从前的元思婉，使他提不起一丝兴趣。因这是皇后以死相逼换来的亲事，他甚至与元思婉连表面关系也不愿意维持。
可现在的元思婉不一样了，她灵慧狡黠，灵性十足。即使秦暄齐不愿承认，他的目光也已经被元思婉吸引住了。
元思婉对秦暄齐反应速度之快感到敬佩，对他先做了个抱拳的动作，又转向元国侯，叹息道：“父亲不认女儿了？”
“难道面容可怖、无所爱亦无所长的，才是您的女儿幺？”她问，“女儿为治好这幅皮囊苦练医术，终有所获。到头来，竟连父亲也不认我了幺？”
秦暄齐眼皮一跳，抿唇看着元思婉。
她怎么想的，竟然学起了明嘤嘤的做派？秦暄齐眼中黑沉一片，不再看她。
他觉得再看下去他会忍不住再给明嘤嘤添两个教习嬷嬷。可元思婉这一套做下来，倒确实有些楚楚可怜的味道……
怎么明嘤嘤做出来就这么膈应人呢。
元国侯显然想不到，自己的一句问话，竟让夫妻两个都蓄力反击。他一时有些招架不住，唯有收紧了抚摸着乌木杖的手指。
“殿下所言，确是真实。思婉毕竟已经出嫁，为父也已经许久没能看见她，有些恍如隔世之感，确实再正常不过。”
不愧是人精，懂得见好就收。元思婉还没来得及出声夸他聪明，就被一道刻薄女声夺去了注意力。
“她分明是妖物！元思婉在府里时从来不欺姊妹，脸上的疤痕，连太医都说治不好！她哪里像元思婉？！”
是林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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