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皱皱眉，道，“珠哥儿是做儿子的，哪里敢说这些，你对着你老子都没这胆子，更妄论珠哥儿。这事还轮不着你们小孩子家家的管，正经做好你的事才好，一天天的没个正型，我去人家跟前替你求亲都不知该如何开口。”
贾瑚摸摸鼻子，道，“若是母亲的打算成了，我倒好了，只怕珠哥儿才是真的没好日子过呢，还不知道二婶子要打多少机锋。”
张氏一听便觉得不对起来，起身用手揪住他的耳朵，咬牙切齿道，“越发不知所谓了，这话也是你能说的？老实交代都做了什么事儿？今儿我非叫你爹捶你一顿不可。”
贾瑚捂住耳朵，龇牙咧嘴道，“母亲饶命，不过是送了一二顽器，又没逾礼。”
张氏闻言眉毛立时竖起，道，“你怎么还能见到云家的大姑娘。”
贾瑚从张氏手里救下自己的耳朵，连忙揉了揉，道，“当时在江南待了许久，三月三上巳节的时候远远见过一回，一群姑娘小姐里就她最好看。采买土仪顽器的时候我就送了一份，静泓兄静沐兄和姑妈家的表哥表妹我一道儿也送的，云太太也没说我不是。”
张氏闻言气道，“我百般教你礼仪规矩，你倒好，还只知道看皮相。对着别人家的姑娘评头论足，你也有脸说你没有逾礼？”
贾瑚摸摸鼻子，道，“他家姑娘品性哪有不好的。”见张氏面色愈发难看，忙作揖赔礼，嘴上道，“母亲莫气，我自个儿去找父亲受罚去。”说完便一溜烟跑了出去。
张氏嘴角抽了抽，叫来心腹嬷嬷，道，“嬷嬷去外头书房去，见了老爷只道是我说的，叫实在锤他一顿。今日起，瑚哥儿除去到国子监去，或是有人来请，叫他在屋里好生将《礼记》抄上五遍。”
心腹嬷嬷见张氏黑着张脸，略劝了两句，方才去了。
过了半响，却是贾赦回了荣禧堂，一进来便奇道，“稀罕了，你竟然舍得叫我锤瑚哥儿？这小子干了什么事？我问他还不说。”
张氏犹在气头上，闻言便将前因后果一说，贾赦听完却是一拍手，笑道，“诶唷，不愧是我的种，真真出息了，只是胆儿还是小了，不然现在哪里还用得着操心他的婚事。”
张氏黑着脸，冷笑道，“呵，大老爷倒是告诉我，该怎么着儿才叫胆儿大？”
贾赦正待说道，却见发妻的冷脸，不由摸摸鼻子，那模样同贾瑚方才的动作正是一模一样，面上讪笑道，“不过说着玩儿罢了。”
张氏啐了一口，骂道，“你自个儿混账倒也罢了，少带坏儿子。”
贾赦忙道，“我收拾过他了。”
张氏冷哼了一声，不再理他，只取了纸笔来写信。贾赦偏头看了看，问道，“这是什么？”
张氏头也不抬，道，“有人向二叔做媒李祭酒家的大姑娘和珠哥儿，老太太和弟妹预备在我母亲的寿诞上相看，我给母亲去封信。还有元丫头的事。甄家带了两位姑娘进京来，敏妹妹说自小都是照着皇妃教养的，大的也有十三了，小的和元丫头差不离，想也知道打的是什么主意。元丫头虚岁也有十一了，若是按着老太太和二叔二弟妹的心思，还有两年就得往那里头送，还是早做打算的好。咱家若是能和云家结亲，倒不必麻烦敏妹妹，若是不成，只好请敏妹妹出面求请了，若是真送了进去，在公主郡主身边做个才人、善赞的，倒也比在后宫做女史强。”
贾敏同张氏因着元春商议过多次，若是能劝得贾母贾政王氏打消主意倒也罢了，若是真真参加小选入了选，若是元春自己乐意，倒也只好由着她打拼，若是她不愿，便由张氏和贾敏朝两家故旧求请将她指给一位公主作陪读，恰好云家是当今圣上的姑姑平文长公主之后，同诸位公主和几位闲散王爷也颇有几分相熟。元春若是被哪位王妃贵人要去在公主郡主身边作陪侍，来往多是女眷贵戚，若是运气好，得哪位夫人看中，也未尝不能有一段好姻缘。何况公主郡主也要议亲下嫁，倒是伺候不了几年，等嫁了出去寻个由头兴许也能早些放出来，到时元春的年岁也不会狠大，又有公主郡主的看重，说亲也是个优势。
若是元春如同贾敏前世一般因贤孝才德，选入宫作女史去，便是大为不妙。元春当年入宫后却不是在甄妃处当差，而是被皇后选中，进了凤藻宫在皇后身边作女官。皇后乃是当今的继后，出身虽高，养了两个儿子都夭折了，因着无子，倒是对几个皇子都一般不错，又不叫谁出挑了去。甄贵妃受宠，又有九皇子傍身，行事颇为张扬，皇后哪里肯叫甄妃轻易插手宫人选派，特特挑了元春作样子杀鸡儆猴。元春乃贾代善之后，皇帝还念着几分香火情，皇后将她放在身边，又特许她带丫鬟一同入宫，皇帝瞧见了也觉皇后顾念老臣。只是元春到底是甄妃使力气带进来的，又因她在凤藻宫官位不低疑惑她被皇后所用，如今不能全心为自己所用，故而对她不十分尽心。皇后也不过拿她做个意思，倒也不十分信任。元春又因着家中要她飞上枝头作凤凰，只好在几位娘娘之间徐徐图之，然而入了后宫，虽说是作女官，名义上却也是皇帝的女人，元春因着贤孝才德才入宫，自然做不来对皇子献媚之举，也怕着了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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