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被贾敏赶出了屋子，四周看了看周围的婆妇丫鬟们都是一副想笑不敢笑的模样。林如海嘴角抽了抽，抬脚就往院子外走去。
不多时安姨娘也出了屋子，见林如海还没出院子，登时眼睛一亮。只她不肯叫人小看了回头笑话，便不曾快步上前，只眼观鼻，鼻观心，低着头向门口走去，仿佛没有注意到林如海一般。
直走到了院外，方才快步赶上林如海身边，低声唤道，“老爷。”
林如海偏头看向她，不冷不热道，“你若没什么事便回你房中去。”
安姨娘哪里甘心，垂头道，“妾身是来向老爷赔罪的。今儿妾身越俎代庖，惊扰了老爷，实在是妾身不好。”
林如海回来时冲她发脾气原是指桑骂槐，如今想来安姨娘倒也没做错什么，姨娘通房原也比寻常丫鬟尊贵些，只是他家里，没人将她当一回事罢了。
林如海道，“与你不相干，原是我心中有气。”
安姨娘见林如海往书房走去，眼睛转了转，道，“如今刚搬过来，老爷的书房还没有置床吧？下头的人预备想来也要一些时间。前儿我姑姑家里两棵柿子树结了好果子，打发人给了我一篮子，老爷不如去我那儿尝尝？也是我姑姑的一番心意。”
林如海问道，“怎么没见孝敬你太太一些？”
安姨娘面不改色，道，“今儿刚得了便想孝敬太太。只是问了太太身边的月桂姑娘，说太太素来不爱吃新鲜柿子，只吃柿饼。哥儿如今还小，又不敢叫喂给哥儿。若是制成柿饼，却还要一些日子，方才不曾送去。”
正巧小厮来回，说书房虽妥当，但睡人的偏房并未如何收拾，是以要些时候。又有安姨娘温言软语十分恳切，她姑姑原是林老太太身边的人尖儿，那倒真真是个府里上下人都夸的好人，人又忠心又有才干，出门子前林老夫人半分也离不得她的。林如海思及儿时往事，便抬脚去了安姨娘房中歇脚。
这安姨娘知道林如海如今不如何待见她，她倒也乖觉，半分不提让林如海留宿的话，只引着林如海说些先林老夫人并她姑姑的事。
那柿子果然好，拳头大个，身圆底方，皮薄肉细，汁甜如蜜。只是这东西性寒，林如海吃了一个便不再吃了。
折腾一天林如海也是疲了，却迟迟不见小厮来请他去书房去。林如海也品出几分不对来，放下手里的茶盏，让安姨娘打发秀儿出去叫跟着的小厮进来。
秀儿应声出去，片刻后进来，先是看着林如海缩了缩脖子，然后道，“外头的妈妈说绪烟赶着去书房催促了。”
林如海脸色顿时沉了脸。
不同于润笔、烟墨、云纸，寒砚四个跟着他在外行走的小厮，绪烟并不是顶得用的，只单在他在府里的时候伺候。与他一道儿当值的还有一个叫临烛的，只是临烛他娘病了，他已准了假，按理绪烟应当时刻跟着的，去书房催促打发谁不行呢，居然自己过去，连主子都不顾了。
安姨娘的心思林如海哪里不知道。只是安姨娘到底当年是林老夫人给的，又确实当年是有几分恩爱，故而虽然后来厌了，也给了她几分脸面。但是现在林如海见安姨娘镇定茫然无知的模样顿时觉得没趣起来，只把他当傻子耍呢。
林如海起身披上了衣服，道，“你和我一道儿过来。”
安姨娘十分不解，只好跟在林如海后头向外头走去。
林如海也不看她，只大步往书房走去，进了书房里头，到了偏房外头，却听见绪烟在里头和人道，“老爷去了姨娘房里，姨娘那里温香软玉十分妥帖，哪里是这书房小榻可比的。如今秋风紧，这又完了老爷既然去了姨娘房里哪还会顶着风过来。”
里头的人迟疑道，“意思竟然是不用预备了不成。可老爷已然吩咐了，若是叫老爷知道了，岂不怪罪？不拘老爷来不来，竟是预备好了才好，这本也是我的本分，并不碍事。”
绪烟道，“是你跟着老爷还是我跟着老爷，哪有你这许多话说？姨娘是先老太太给的，连太太都敬重几分，这也不过一点小事，便能得了姨娘的好，你寻常哪里有这好处？姨娘看重了你，许是能给你个老爷跟前露脸的活，偏你不知道理。”
林如海都被气笑了，合着自己堂堂一家之主说话还没有个姨娘管用，后头的安姨娘脸色煞白，立时跪下了。
林如海掀了帘子进去，冷笑道，“真是好大的威风，往常说狗仗人势，不想你这狗奴连主子都认不清便欺瞒仗势了起来。什么阿物！”
那偏房里的人不料林如海突然进来，俱是吓得胆战惊心，脚一软便是跪了下来。
林如海进来一看，这偏房倒也打理过了，也搬来了一个罗汉榻，堆了铺盖卷，还没整理好，如今夜里凉，地上放着一个火盆，还没往里头添银霜炭，是以屋里有点冷。
林如海走了几步坐在椅子上，先看向那个来整理的小幺儿，道，“你起来继续忙活吧。”
那小幺儿连忙应了，起来紧着整理了起来，手脚十分麻利。
林如海又看向绪烟，不咸不淡的道，“你姨娘许了你什么叫你这般为她尽心尽力的。”
那绪烟着实是个机灵人，眼见安姨娘没法子留住林如海叫他听见自己的话，已是坏了事便哭诉道，“老爷容禀，小人原是姨娘的姨表兄弟，姨娘有个小妹子，原是和小人青梅竹马的。姨娘说小人若不遂了她的意便要把她另许他人，小人着实舍不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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