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多情的月光,从窗口斜射进来,在房间里越拉越长。柔和的风,一阵比一阵凉。欢欢睡过去了,发出轻微的、甜蜜的鼾声。嫩嫩的小手里,还紧紧地捏着那个牵动着妈妈心肺的田螺壳。
金竹坐在床沿上,给欢欢掖掖被窝。又拿起二猛给欢欢买回来的花衣裳,凑到灯光下看着。心,浸在一种慌乱、起伏的思绪里。那对清亮的丹凤眼,望着窗口射进来的月光发起呆来。刚才,凤月告诉她,她和二猛出去走走时,她答应得那么爽快。可是,当她听到他们的脚步声在门外远去的时候,她的心里,象突然倒翻了一个五味瓶,使她显得莫名其妙地不安起来。这种不安,一半是欣慰,庆幸二猛和风月总算靠近了。一半是什么呢?她说不上。她在床沿上,给欢欢讲着故事,慢慢地乱套了,后一句不接前一句了。听熟了妈妈的这些古老的故事的欢欢,听着听着仰起小脑袋望着妈妈笑起来了:“妈,讲错了!讲错了!”
金竹一怔,明白了,一把抱起欢欢,亲起嘴来。她脸红红的,就象抹了红粉子似的。她不明白,二猛跟着凤月出去以后,自己的心里为什么会象丢失了什么贵重的东西似的,慌得很,闷得很呢?
她毕竟是一个很有理智的人。她很快地赶走了脑子里那热一阵、冷一阵的复杂思绪,爱抚地哄着欢欢睡觉了。孩子,真听妈妈的话。她钻进被窝里,妈妈的手轻轻地在被窝上拍了拍。一曲催眠曲还未哼完,小家伙就响起了均匀的鼾声。
月亮的光线条,在房子里越拉越长了。天上的圆月儿,愈来愈斜西。夜,深了。二猛还没有回来。此刻,他们在何处?枇杷树下?绿竹林里?黑水溪边?还是……该谈得挺投机吧?金竹在心里猜测着。她衷心祝愿他们幸福。她想,二猛,是一块刚从泥土里挖出来的金子,表面还粘着厚厚的泥土。有眼力的人,才能透过泥土看到闪光的金子。他似乎傻乎乎的,实则,他憨厚、纯正,爽直。但愿凤月的眼睛能穿透泥土,看到这块闪闪发光的金子。
外面脚步响,很粗很重,金竹知道是二猛回来了。大门还没有关,一直等他回来。他跨进大门,没有朝金竹这边的房间打个招呼,就箭直朝自己房里走去了。
“二猛。”金竹喊。
“嗯。”他闷声应道。
“回来了?”
“嗯。”
“洗个脚吧,有热水。”
“不了。”
他闷声闷气地走进自己的房间去了。金竹敏捷地感到情况不大对头,很想叫他来问问。然而,她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他哥去世了,自己这个嫂嫂,有些事真不好管得太细呵,有些话吐不出口呵!
天刚蒙蒙亮,他那边的房门就响了。他走进茶房里,讲了声:“嫂嫂,我走了。”
金竹翻身起床,边穿衣服边答话:“你怎么啦?天亮了,吃了饭再走呀。”
“不了!”
他的话音象闷雷,说完便跨出了大门。待金竹追出来,微微的晨曦里,只见二猛已经下完屋前的坡道,快到黑水溪边了。
她了解他那个犟脾气,晓得这时候追着他去问,也问不出一个名堂来。她叹息一声,转身进屋了。
下午,金竹刚刚从地里收工回来,秃二叔传过话来,说凤月又恢复了原来那些条件。金竹在心里默默想,全部达到对方的要求,至少要花上八百元。这不知是二猛的身价低了,还是凤月的身价又高了?
二猛回来得更勤了。每逢轮休日,先天下了班,就扯起两条腿巴子走二、三十里山路赶回来,常常很晚才进屋。次日,清早就扛着锄头出门了。上自留地,挖土,锄草,施肥,从早干到晚。有时,金竹夺下他手中的锄头,要他回屋里去歇歇,他不肯,仍旧憋着劲傻干。金竹劝他到凤月那里去走走,他不答言,也不动脚。从自留地里回来,就跟欢欢玩闹起来。要不,就背着竹篮到溪边洗猪草去了。凤月不时来走走。碰上二猛回来了,和二猛谈上些话,要是二猛没有回来,就陪金竹坐坐,打打讲。两人的关系,就是这样不咸不淡,不冷不热。
每月发了工资,二猛除了留下自己的伙食费和很少一点零用钱以外,全部送回来交给嫂嫂。有时四十,有时五十。金竹默默地接过钱,又悄悄地把它放到衣箱里一个秘密的地方去了。
翠竹峰上,又一批新竹吐翠了。一晃,二猛进矿工作已经八个月了。月底,他领到了七十元工资,三十元奖金。除留下三十元做伙食费外,全部塞进口袋,又沿着山间这条古老的石板路走回来了。
夜色沉沉的时候,他走进了熟门熟户的家。进屋以后,喝下金竹送过来的一杯凉茶,从口袋里掏出七十元钱,递给金竹。
金竹接过二猛的钱,把饭菜端上桌,招呼二猛吃饭。忙完这些以后,她转身向里屋走去。
一会,金竹手里拿着两个小布包包,从里屋走出来了。
“二猛。”金竹喊他。话音里浸透出一丝丝喜悦。
“嗯。”二猛抬起头来。
金竹把两个布包包递了过来,轻轻地说:“这是你哥在的时候积下的,整三百。这,是你每月送回来的加上今天的七十元,整伍百。我看,你吃了饭,喊二叔来一下,打个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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