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欢欢这两天也够累了,大人们忙着办丧事,没有多少精力来管她,让她在外头打游击,从东家转到西家。她有时哭喊着爸爸,可是爸爸再也不会和她一起玩了。现在,小家伙甜甜地睡到了妈妈的床上。
“表姐!表姐!”
有人在窗口轻轻地喊。金竹正在替二猛清理衣物,准备他明天入矿要带的行头。听到喊声,知道是凤月来了。她赶忙去开门。
“凤月,进来呀!”
凤月进来了。这是一个长得挺漂亮的妹子,白净净的脸模子,亮晶晶的大眼睛,留一头运动发,着一身的卡衣。脚上,一双丝袜套双白边塑料底布鞋。没有一点乡下姑娘的“土气”。样子大大方方,举止洒洒脱脱。进屋以后,一双眼睛四处梭动,象是在找谁。
“二叔带来你的钱,说是要我替二猛选截衣料,做件衣服。”
“是呀!我想你会乐意帮这个忙的。”
凤月浅浅地笑笑,向金竹狡黠地眨巴着眼睛。转手把一截衣料送到了金竹面前:“你看,这种布,合意吗?”
“二猛,你看谁来了!”金竹朝二猛的困房喊着。房子里,没人答话。金竹心里生疑,二猛明明没有出去呀?未必这阵子睡熟了?说不定,这家伙还在生凤月的闷气呢!
“人没来,没个尺寸,不好裁剪呀!”凤月拐着弯说。
“说不定,二猛这阵子偷偷到你家找你去了呢!”
“是吗?”
“我已经告诉他了,请你挤点时间给他做件衣服。他听了笑咪咪的。”
“看表姐说的!”凤月低着头,甜甜地笑了,“他这次进矿,不知分配个什么工种。”
“人还没去呢。”
“该不会分配下井吧?”凤月的声音很低。
“这可难讲。”
“井下工人工资是高,可就是不太安全。”
金竹没有回答。凤月的一句话,戳到了她的痛处。她想起了大猛,心里如有针尖在扎似的。
“表姐,那我走了。”凤月起身告辞了。
金竹没有挽留。她说:“也好,免得二猛在那里老等你。”
凤月踏着月色,沿着青石板镶成的坡道下去了。金竹送她到门口,刚一转身,二猛端端正正地站在她的面前。
“你,在屋呀?”金竹并不感到突然。
“嗯。”二猛闷声闷气地哼道。
“凤月来找你了。你不应该这样。”
“那该哪样?”
“人家回心转意了。”
“你没听出来?她还等着看我干什么工种呢?开汽车,她自然乐意。要是下井,嗨,冒探你的闲事了!这种人,哼!”
金竹轻轻地叹息一声,说:“走,我送你到她家里去,让她给你量量尺寸,赶制出这件衣服来。”
“我不!”
“听话!”金竹用从来没有用过的严厉声音。
二猛只好顺从地跟着嫂嫂走了。过了黑水溪,又走了一节公路,便来到了公路边的代销店。这里是这个山区大队的繁华区。或者说,是全大队政治、文化、经济的中心。有药店、医疗站,有碾米站、磨粉房,有大队部,还有一座小学校。
凤月的家离代销店不远,她平日就睡在代销店里。现在,或许还在店里。金竹走近店门,门已关了。她用手轻轻地敲了敲。
“谁?下班了。买货明天来。”屋里传来风月极不耐烦的声音。
“表妹,二猛来了。”
“呵,是表姐呀!看我糊涂的!”
“咣当”一声,大门开了。凤月笑嘻嘻地站在门口,请金竹和二猛进屋。金竹说:“欢欢还睡在床上呢,我得马上回去。”她把二猛送进屋后,自己转身往回走了。
二猛涨红着脸,痴呆呆地站立在房子中央,凤月瞟了他一眼,“噗哧”一声笑了:
“菩萨,坐呀!”
没有坐,没回话,这个猛小子仍旧傻乎乎地、极不自然地站立着。
“要当工人了,瞧我们咯些农蠢子不起了呀!”
二猛的脸涨得更红了,粗大的脖子连连抽搐了几下。想说点什么,一时却又没有说出来。
“别当真,跟你开个玩笑呢。”
风月轻松地笑着。那对漂亮的、亮晶晶的眼睛,多情地盯着他。小伙子武高武大,虎背熊腰。此时此地,在风月的眼里,不象过去那样呆板、讨厌了,反而显得威武英俊,对自己颇有几分引诱力了。
“表姐叫我给你选截布,做件衣。你看,这衣料合意不?”
凤月笑咪咪地把衣料送了过来。
“不用看了。”这是二猛进屋说的头一句话,“国家出的布,我都合意。”
“那跟你做件花衣,也合意吗?”风月挑衅地说。
“合意!”二猛咬着牙齿说。
“咯咯咯……”凤月笑弯了腰。
一盘糖果端过来了,一杯香茶递过来了。二猛还是没有坐,站着。心里,又自然地想起了年初那回到她家里受到冷遇的伤心事。不喊坐,不倒茶。她二嫂子说他傻高傻大,她小妹子瞟了他一眼,耸着肩膀从他身边窜了过去。使他的人格受到了一次痛心的侮辱。
“看你这副相!脸象打了霜的红茄叶似的。还在生我的气吧?”凤月柔声细语地说着,瞟了二猛一眼。见二猛没吭声,她叹息一声,接着说:“你不晓得,做女真难!爹爹的主意,妈妈的话,都得听啦!唉……现在好了,一切都好了。真是老天有眼啦!”
二猛低着头,一双手也象没了摆的地方。凤月的话,不知他听进去了,还是没有听进去。反正,他没有顺着她的思路接话茬,却岔开话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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