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斜西的时候,山妹家的责任田,全栽上秧了。这时,山妹娘留乡哥到屋里歇夜,乡哥却坚决不从,扯起腿巴子就走,赶回自己家里去了。
动身的时候,他问山妹:
“你明天回矿吗?”
“回。”
“那明天早上,我在三溪桥等你,我们一路走吧。”
山妹点了点头。
第二天,乡哥早早地来到了三溪桥。他坐在木板桥上,等一阵,不见山妹来,又等一阵,还不见山妹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难道她赶在自己的前头走了?或者说,她今天不回矿了?可昨天,她明明白白地答应和我一路走的呀?唉!……
乡哥百思不得其解。
他不愿意往坏处想,总想把美好的东西挽留在心头。然而,自己的心却不听自己的话,却偏偏往那儿窜。他想山妹进矿后的这些日子,处处回避自己,对自己不冷不热。老天!她该不会象那位列车员姑娘吧?不会的,不会的。她是一个老实的山里妹子呵!
乡哥的心里稳不住了,全乱套了。
又过了一阵,还不见山妹从那条山道上走来。乡哥只好立起身来,一个人朝前走了。他脚步很沉,走得很慢。他盼望山妹在后面快快跟上来。一直走到了矿山边上的金螺峡,还不见山妹从后面赶来。
正是十二点钟的光景,太阳挂在天顶之上,把浑身的光芒,垂直射向大地。这时候,这个阴凉的峡谷里,铺上了灿灿的阳光。每天,就午间这么二、三个小时,大山在这里收回了它的影子,让阳光亲吻着这块阴凉的峪地。
金螺溪,进入峡谷后,流得很缓慢。因为在峡谷以南不远的地方,筑了一道坝,把溪流挡住了。溪水明镜一般,清亮清亮。乡哥在溪边的一块石板上,坐下了。他还没有死心,还要等等山妹。
他坐在被阳光晒得微微发热的青石板上,低着头,用手无聊地揪着地上的野草。猛然间,目光落在溪水里,他看到了自己映在溪水里的那张脸,那张伤疤叠伤疤的、改变了眼睛、嘴唇、鼻子位置的脸。一丝忧伤,慢慢地在他的心田漫浸开来。他那颗受伤的心,又揭了伤疤了,又淌血了。他的眼眶儿,湿润了。
他没有再等山妹,心一横,大步踏上了前面的山路……
井口澡堂。
下班的工人们,带着一身煤尘,一身汗渍,涌了进来。在矿井下酣战了一整天,累了,疲倦了,站到热水蓬头下痛痛快快地冲一冲,躺到热水池子里舒舒服服地泡一泡,这种滋味儿,比美美地睡上一觉还来劲儿。消除疲劳的方法,除了睡觉以外,洗个热水澡,也算一种呵!
一蓬蓬水网,洒落在那一个个打了肥皂的、没有打肥皂的、满身沾着煤尘的壮实的身子上。肥皂水伴和着煤尘,从人的臂上、头上、背上和胸脯上流淌下来。一个个黑黑的身子,渐渐地恢复了人体的本来面貌。
一串串带着野味儿的笑声,不时在这里起落。这里,是矿工们快乐的天堂。
乡哥也出班了,正在一蓬水网下搓着身子。这些日子来,他一直是伙伴们取乐的对象。在矿井里劳动的时候,他在,大家就有了话题,有了笑料,就觉得繁重的劳动变得轻松起来,就觉得枯燥的矿井里充满了欢愉。现在,劳累了一天的人们,想从他身上获得一点乐趣,来冲刷一下自己的疲劳。于是,澡堂里,人们七嘴八舌,一齐冲着他来了:
“乡哥,算了算没有?还有多少日子?”
“才过了半个多月,还要熬十一个多月啦!”
“这样漂亮的堂客,放在那里摆着不发挥作用,太浪费了!”
“你晚上睏得落觉吗?”问这话的是个矮个子青年工人。
有人反问那青工:“看到乡哥这样漂亮、这样乖巧的堂客,你怕夜夜睏不落觉吧?”
矮个儿笑着回答:“何止是我,你们就睏得落觉吗?矿上还不知有多少人心里痒得睏不落觉呢!”
“这么多骚小子,都想跟你堂客睡觉,乡哥,你还不急得发癫呀!”
“……”
乡哥一直只是“嘿嘿……嘿嘿”地笑着,没有回答大家的话,也没有生大家的气。他觉得,在大家爆发出的带野味儿的笑声中,自己的心头有一种美滋滋的享受。每每这时候,他心里不无几分自豪。
“喂,乡哥,你到底和山妹来过一、两次没有?”
有人突然短兵出击,向乡哥提出这样十分现实的问题。
“嘿嘿,嘿嘿……”
乡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傻乎乎地笑着。
“你倒是扯了结婚证的,你怕什么!该野一点的还得野一点。把你在矿井里打风钻的勇猛劲儿,用一点来打这种钻。”
“对,就是弄得肚子里有货了,也不怕,你们法律上是夫妻了。”
“女人,十有八九,一有了孩子,心就稳了,不野想了。”
“乡哥,你可千万别哈(傻),快点动手吧,把她的肚子戳大。不然,时长日久,只怕你那漂亮堂客会过河。”
“到时候,你不好再找矿长、书记要堂客。矿里给你招一个这样漂亮的来,你又没本事,守不住。”
“……”
大伙由刚才毫无目的地逗乐,转为一本正经地为乡哥出主意了。乡哥先是“嘿嘿”地傻笑着,接着沉默了。他一直没有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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