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玉叶》/晚来风徐
第五十章
周世宁向汌州统帅递了贴子，一等回应，便带了礼物前去求见。
姜荇还在家里休息，她同严嬷嬷商量：“怎么也是来一趟，咱们到处走走，一则看看风土人情，二则看看这里有没有什么土特产之类的。”
或是带回去送礼，或者有不同于京城的，带回去搁到铺子里卖，不求能赚多少钱，起码也是个新鲜。
严嬷嬷是半推半就，并不是特别赞成姜荇出门，但又不能强行拗着她不许，也就哼哼哈哈的应着：“娘子长途劳累，还是先好好将养。横竖郎君事情没办完，回头由郎君陪着娘子一起出门，奴婢们也更安心。”
严嬷嬷带人给姜荇熬汤补身子，姜荇则为肚里的孩子做些小针线，不成想外头响起喧哗之声。姜荇不由得问：“出什么事了？”
严嬷嬷面如土色的跑进来，回道：“娘子，外头来了一队兵士，问明咱们是从京城来的，不由分说，已经命人把这院子围得风雨不透。”
姜荇微微皱眉。
这不是莫名其妙吗？
她和周世宁来汌州，说是公事，其实还是私事，不说缪平和姜嵘是堂兄弟，就说周世宁是来送寿礼的，是为了示好而来，怎么也不至于兵戎相见？
严嬷嬷束着手，急得团团转：“也不知道郎君几时回来？”
这是要出大事啊。
姜荇蹙眉。
她相信不是周世宁的问题。
他压根就不是个脾气暴躁、行事莽撞的，相反他十分谨慎和谦逊，不会无缘无故得罪人。
那能是哪儿的问题？
京城，一定是京城出事了。
可是京城姜家只剩下一家子老弱妇孺，没人会在这个时候挑头闹事，那会是什么事儿呢？
…………………………
李敬周屠杀了杨、苏二府上下几百口人，回来向少帝复命。
少帝在兴奋之余也有了几分担忧。
这是一个不眠之夜。
他虽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要和朝臣们交待的，但毕竟这是他登基以来所做的头一件大事，不可能不在朝中掀起风浪。
他吩咐李敬周：“你派人去各处，看看他们都怎么议论的？”
李敬周笑道：“杨、苏两个老匹夫罪有应得，他们是死得其所，百姓们都拍手叫好，为陛下英明而称颂呢。”
少帝笑了笑，对这话半信半疑。
第二天，少帝提前到了议事的大殿。
时辰到了，朝臣们相继到达，这一回，他们都像失声的鹌鹑，不复往日的寒暄，只紧张的用眼神示意：听说昨天的大事了吗？
听说了？
陛下这是要干吗？
不知道。
接下来会轮到谁？
不知道。
这个……咱们没得罪过陛下吧？陛下不会……
那谁……清楚。
没人能给少帝接下来的行为举止有个准确的预测，所以才更觉得胆战心惊。
毕竟如果有例可循，知道谁得罪他更重，他就会收拾谁，还能有个心理准备，可像现在这样，屠刀莫名其妙的就砍下来，而且一砍就涉及阖家，简直比刽子手还要粗暴。
刽子手一次只能斩杀一人，上头还有重重机构核议，陛下却不然，他一声令下，便可伏尸百万，他上头又没人牵制，这简直和杀人狂魔没什么两样啊。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低声问：“傅老丞相……没来？”
“听说……告病了。”
人群中一阵唏吁叹息声。
是啊，还可以告病，早知道，自己也应该“告病”。
但时辰到了，太监打开殿门，诸朝臣们便如末日降临一般，无精打彩，低头耷脑的进了大殿。
…………………………
山呼万岁，跪拜行礼，少帝抬手：“平身。”
他能感觉到这些人的气势，和昨天相比截然不同。
以前他们各个倚老卖老，看他的眼神纵然不敢带着明目张胆的挑衅和不屑，但也掺杂了太多的无视，偶尔有几个，也是怜悯和同情居多。
可现在，他们对自己只有敬畏，敬畏到连正眼都不敢看自己一眼。
少帝不需要他们的敬佩，有畏惧就足够了。他需要的就是全力碾压他们的气势，免得他们真以为自己一无是处，可以任凭他们指指点点。
这一次朝会十分的平和。
没人问少帝一声：“陛下何以诛杀杨、苏二位顾命大臣？”
少帝精心准备了一夜的借口没有用武之地，他既遗憾又得意。
这就是他的特权，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他想让谁死，谁就得死。
同理，他想让谁荣，谁就能位极人臣。
少帝雷厉风行，撤换掉了从前许多依附杨苏二人的属臣。
没人敢有异议。
少帝接连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一时有自己就是“千古一帝”的自信和荣耀，他难得的抬起眼皮，露出点点笑模样来，让大家立刻把合适的人推举到合适的位置。
众臣喏喏退下。
一等下了朝，李太后身边的人便急召少帝相见。
少帝不大愿意去，他能猜到太后是为了什么事。
当初和她商量要除去杨、苏二人，她吓得没有一点儿人色，连连推拒，口说“不能”，这会儿他依仗自己的力量除了两个老匹夫，她又有什么话说？
后悔？晚了。
替他二人求情？哈，如今他二人家眷全部死光光，她还给谁求情？
少帝一是碍于孝道，二是也想让太后看看他的成绩，欣然前往。
李太后一向养尊处优的脸上全是担忧，问少帝：“我怎么听说，你无缘无故诛杀了杨章、苏泓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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