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玉叶》/晚来风徐
姜荇猛的坐起身，直盯着周世宁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会去跟阿兄解释清楚，你放心，不会让你白白枉担这个虚名的。”
周世宁一抬手就把她按了下去，脸上终于有了点儿动静。
他问：“什么虚名？什么枉担？”
姜荇试图甩开他的手，不过没成功。
周世宁索性坐到她身边，长臂一伸，将她紧紧的搂进自己怀里，很认真很严肃的看着她，却并没急于开口，像是在考虑该怎么说。
姜荇轻哼一声，道：“总之我告诉阿兄，所有的事情都是我自己做的，和你没关系。”
周世宁反倒笑了，道：“和你成亲的不是我吗？你肚子里揣着的不是我儿子吗？你冠的不是我的姓吗？出去人家不称你一声周娘子么？怎么能和我没关系？”
姜荇真是无限怨念。
她还好，有姓有名，不像许许多多的妇人，从生到死，能有个二丫三丫的小名就不错了，更多的一辈子都只是某某氏，连个名字都没有。
她不服气也不行，毕竟她不是那种可以改变世界，改变历史的英雄人物。
姜荇有些灰心的垂了眼眸。
周世宁道：“荇娘，你是故意的？”
姜荇猛的抬眼看他：“什么？”
“纵容严嬷嬷等人胆大妄为，插手你我夫妻间的琐事……甚至激得阿嫂动雷霆之怒，也都在你的算计之中？如果没遇到阿兄，这个结果也是迟早要发生的，是吗？”
姜荇被说中心事，整个人都有点儿发烫，可她只死死盯着周世宁，不肯暴露她的心虚，甚至还虚假的笑了笑，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周世宁眼里闪过失望，却终究没再逼下去，只道：“以后，如果你希望我做什么，尽可以当面向我提。
我愿意或是不愿意，咱俩是夫妻，都可以商量，哪怕商量不出来一个双方都满意的结果，起码我能知道你在想什么，也能知道你喜欢什么，厌恶什么。”
他如此光明磊落，越发衬得姜荇像个只会躲在暗处，暗施心机的小人。
她微微别了脸，将视线落在虚空中的某一处。
她在心里嘲笑周世宁的天真，但却莫名的觉得灰心，不是对他，而是对自己。
她一点儿都不欣赏周世宁所说的那种“有事当面谈”。
夫妻又怎么了？至亲至疏。
好的时候，把自己的命给对方都舍得。
但一旦爱褪情消，恩爱夫妻也会相看两厌，视彼此如血海深仇的仇敌，恨不能手刃对方而后快，恨不得从未相遇，更以曾经相爱为耻。
相爱容易，相处艰难，尤其这个时代，男尊女卑。
就算男女平等，想要保持夫妻感情的新鲜和长久，还得需要“艺术”呢。
她希望他能明白她想要“彼此忠贞”的婚姻，不希望他为了子嗣、应酬以及种种社会所默许的法则就去纳妾、纳通房。
可这样的话，她如何向他说道个清楚明白？
就像她现在嘲笑他幼稚、天真一样，一旦他知道了她的心思，会同样嘲笑她愚昧、天真、幼稚。
她不介意用些小心机，小手段，也不在乎他是不是能看出来。
两人如今已经绑在一条名为“婚姻”的船上，且她有姜嵘这个亲爹，周世宁十年八年之内都不会也不敢让“婚姻”这条船翻船。
他比谁都要急切的想要维护好这条船，好能载着他乘风破浪，一往无前。
至于十多年后他功成名就，已经不需要她这个姜嵘的女儿做支撑，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所以现在有恃无恐的是姜荇。
…………………………
得不到姜荇的回应，周世宁虽气馁却也没特别沮丧，想了想，道：“我是个人，还是个天份、资质、出身都很一般的人。
我想让自己做到最好，但需要机会，需要努力，更需要时间。即使这三样都有了，也未必就能尽善尽美。”
姜荇漫不经心的道：“人非圣贤，我也一样，会有诸多这样那样的缺点和毛病。咱俩是夫妻，不就是个彼此互相包容的过程吗？”
周世宁笑了笑，包住姜荇的手，道：“嗯。”
用晚饭时，周世宁尽量和姜荇说起少帝刘畚的事，以激起她的兴致。
实在是她脸上懒洋洋的那种厌倦和疲惫太明显，让人没法忽视她现在对什么都没兴趣，仿佛这个世界和她格格不入，只要她关闭心门，凭这世界再如何热闹，她都不关心也不在乎。
周世宁不明白姜荇明明已经大获全胜，为什么还是这种状态。
如果说这样短暂的胜利不足以让她满意，其实他倒巴不得她还能像前两天那样兴冲冲的去外头找些乐子。
他倒不觉得姜荇去绮月楼有什么大逆不道的。
就像并不是每个男人去绮月楼，都是为了和姬女们颠鸾倒凤，女人去也可能只是为了单纯的喝酒听曲。
只不过周世宁没办法因为自己的不反对，就能迫得世人都同意。
想来姜铮将姜荇抓了个现形，对她的打击挺大。
周世宁一边给姜荇挟菜，一边道：“陛下最喜爱的贺贵妃病危，这几天宫中人人自危，陛下已经打杀了一个太医，两个太监和四个宫婢。”
姜荇哦了一声，没觉得有什么出奇的。
宫里就那么几类人，以皇帝为至高无上的主子们为代表，剩下的便是围着他的宫妃和太监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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