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玉叶》
晚来风徐/文
第四十三章
周世宁和姜荇对面而坐，玉簪和玉樱站在两人边首布菜。
玉茶和玉桃则在身后捧着巾帕，另有严嬷嬷一旁笑眯眯的陪着说话。
她们初来，自然要大展身手来讨好周世宁和姜荇，且这顿饭菜也是格外用了心，下了大功夫的。
严嬷嬷笑着道：“娘子初初有孕，胎气未稳，有些寒凉、化血的东西不能吃，等过些日子娘子要害口，专喜吃酸的或是辣的。旁的倒罢了，山楂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吃的，桂圆虽好，也要等过了三个月才成……”
周世宁和姜荇还从来没有在这么多人的服侍下，正儿八经的吃过饭。
在周家，他从早忙到晚，回来时天都黑透了。
就算偶尔吃个宵夜，也大都是他一个随便对付两口了事。
后来进京途中，严嬷嬷等人虽也在跟前打转，但远不像现在这样正式。
周世宁其实不大适应现在这样的状况。
吃饭就吃饭，两人对面而坐，一边吃一边谈些彼此的见闻，他觉得挺好。
夫妻嘛，什么才算过日子？可不就在这些柴米油盐，家常烟火里絮絮交流？
至于什么“食不言寝不语”，那是别人要守的规矩，和他关系不大。
可现在，他和姜荇远本亲密无间的气氛生生被这么多人割开了数道裂缝，不顾他的意愿，强行塞了这么多人。
甚至连吃什么不吃什么都被强行加了诸多限制。
周世宁强忍着脾气才没失态。
严嬷嬷的态度比从前要“嚣张”了不少，让人看着有些刺眼。
周世宁虽不管后院琐事，却猜也猜出来了。
以前是名不正言不顺，她们这些人待姜荇总是透着点儿疏离。
如今名正言顺，难免因亲近而带着点儿越俎代疱。
偏偏又不能指摘什么，她们分明是为了姜荇好，完全是一副发自肺腑的忠心。
…………………………
周世宁捺着性子，被严嬷嬷灌输了一耳朵的“应该……不该……”
一顿饭下来，他连一句话都没捞着机会和姜荇说。
等到二人搁了筷子，玉樱等人送上茶，漱了口，重新坐下喝茶，周世宁心想：这回可以清清净净的说两句话了吧？
哪成想严嬷嬷吩咐玉茶和玉桃：“娘子才吃了饭，久坐容易积食，你二人陪着娘子去院子里头转转。切记不可太快，也别累着娘子。”
一句话就把姜荇支出了屋子。
周世宁做势起身：“我陪着荇娘一起走走……”
严嬷嬷却拦住他道：“郎君且住，奴婢有事要请郎君示下。”
周世宁的憋屈，姜荇都看在眼里，这会儿不免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却没有一点儿留下来听壁脚，也没有替他解围的意思，径直跟着玉茶、玉桃出了门。
周世宁有些意兴阑珊的看向严嬷嬷：“什么事？”
严嬷嬷仍旧微笑恭谨的道：“娘子如今身子不便，又是头胎，好些事，奴婢便不敢烦扰。如今家里除了娘子就是郎君，所以有些事，便只好劳烦郎君多忧心了。”
周世宁点了点头，这是正理。
他以前不在家，没办法才把所有担子都交给姜荇。尽管知道她一定能做好，但有他和没他还是有区别的。
如今他在，姜荇又身子不便，理当他替她分忧。
周世宁道：“这是自然，嬷嬷有事只管找我。”
严嬷嬷笑吟吟的道：“奴婢和娘子请示过了，单独替郎君辟出间厢房权做书房，以后郎君有客或是有事务处理，都可以挪到书房，那里清净，没人打扰。”
周世宁微微颔首：可。
严嬷嬷又道：“玉樱是个略识几个字的，娘子也点头同意了，莫如就把她放到书房，替郎君端茶倒水，整理个文书什么的。”
这竟不是请示，而是直接知会了。
周世宁一蹙眉，很是有些不悦，但这其中夹着姜荇，他不好驳了姜荇的面子，只想也不想的道：“不用，你们把娘子照顾好了就成。”
严嬷嬷却寸步不让，很坚决的道：“这是娘子的意思。”
姜荇到底什么意思？
严嬷嬷又笑了笑，一副“我懂”的模样，道：“当然了，既是要照顾郎君，自然应该由郎君亲自挑选。
娘子的意思，玉樱不成，玉簪也可，若是玉簪还不成，那就从玉茶、玉桃二人中另挑一个。
要是郎君都不中意，便要找了牙婆，去外头另挑几个家世、样貌都过得去，且又忠心可靠的人回来服侍郎君。”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周世宁再不懂也懂了。
严嬷嬷很会说话，言必称“这是娘子的意思”。
周世宁没说话。
严嬷嬷便当他默认，又道：“妇人有孕，前三月后三月都十分危险，所以奴婢已经带着玉茶、玉樱另替郎君把西屋收拾了出来……”
周世宁眉皱得更紧了，紧紧盯着严嬷嬷，问：“嬷嬷的意思，我得搬出来？”
严嬷嬷点头：“郎君不必担心娘子没人服侍，玉茶、玉桃二人轮番守夜，白天是我和袁嬷嬷轮值，定然将娘子照顾得妥妥帖贴，不敢叫郎君忧心。”
…………………………
等到姜荇散步回来，周世宁已经不在屋里。
严嬷嬷上前帮着打水替姜荇净手净脸，规规矩矩的回禀：“郎君已经搬到了西屋，这会儿去了书房。”
姜荇只“哦”了一声，不置可否，只算是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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