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玉叶》
晚来风徐/文
第三十六章
等姜荇醒转，天已大亮。
身边被子是凉的，周世宁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了。
严嬷嬷带着玉桃、玉茶等人上前服侍。
这些日子姜荇已经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但那时是她一个人，还从没像现在这样窘迫。
床帐里那种若有似无的味道还没散，不用看严嬷嬷等人暧昧又含笑的神情，姜荇就知道她们什么都明白。
一时羞赧之极。
可她又不好直言拒绝，倒更显得她做贼心虚。
唯今之计，也只能竭力装着没事人儿一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她问：“去问问阿家，今日如何安排？”
说是问张氏如何安排，其实问的还是周世宁。
严嬷嬷含笑道：“郎君走前交待过了，他怕是一天都不得空回来，让娘子自便。过两天便要回京城，奴婢已经把要收拾的东西大略整理了一遍，回头娘子过过目，再挑拣一番就是了。”
话题从周世宁这里延伸出去，姜荇穿戴整齐，总算把心里那点儿小小的不自在打消得一干二净。
周世宁一连三天都忙着和族人加深感情，不到天黑透了不回来。
每次回来，必定一身酒气。
有了第一晚打底，严嬷嬷等人也瞧出来了，他不喜旁人服侍。
是以他一回来，众人便作鸟兽散，将他交给姜荇一人。
姜荇倒也没有怨言，也想做个贤妻，可惜每每被服侍的人成了她。
姜荇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周世宁这存在感刷得也太频繁了。
白天两人有多隔离、淡漠，晚上他就有多主动、热情，姜荇简直吃不消，掐着他腰间软肉，嗔怪的道：“我发现你变了？”
周世宁半揽着她，微眯着眼睛问：“哪儿变了？”
“你变坏了，从前也不这样。”
周世宁低声笑起来，道：“我看你才是变了，变笨了。”
姜荇鼓起双颊，使劲做出凶狠的模样瞪他。
周世宁低笑道：“以前你我朝夕伴在一处，我见着你便安心，便是什么都不做也不觉得有什么。可这次一别就是大半年，夜里孤衾冷枕，着实难熬。
好不容易回来……我又不是和尚，没个守着鱼、肉还要吃素的道理。”
阖着她就是一盘鱼或肉呗？
姜荇不好指斥他什么，憋了半天才道：“你好歹也节制些。”
周世宁道：“我已经很节制了。”
姜荇瞪大眼，颇有些惊恐的望着他。
这还算节制？
他该不会想把从前欠下的，一并都讨回来吧？
周世宁笑得眯了眼，轻轻揉着她的后颈，道：“人生苦短，珍惜当下啊。”
姜荇回他的就是又是一记狠掐。
其实周世宁在想什么，姜荇一猜就明白。
小别胜新婚是有的，但更多的是子嗣的压力。
以前只有他们小夫妻两个人，又要为阿娘守孝，周世宁也能瞧出姜荇对儿女的事并不热衷，所以从不曾催迫。
如今在周家，上百双眼睛，上百张嘴，一人一个眼神，一人一句话，对周世宁来说都是非同小可的压力。
姜荇自忖时机也成熟了，对生育并不排斥，所以乐得跟周世宁装傻。
不过她在心里暗暗腹诽：别自鸣得意吧，不知道那种事越频繁，越不利于有孕么？
不过她才不会提醒他。
如果周世宁知道姜荇所思所想，怕是又要说一声“笨”了。
……………………………………
进京路上，十分顺利。
周世宁和从前没什么分别，瞧着就是个精精神神的后生。
但沈宗训和徐兴德在军营的时间长了，一看就知道地位不凡，手底下又带着兵，乱世里最怕的就是有兵的，谁敢不长眼的惹他们这一行人？
周世宁和姜荇还真算是托了这两个人的福，才会走得这么平安。
途中，沈宗训接到了他的父母家人。
沈宗训兄妹四人，底下还有一个弟弟还有两个妹妹，他妻子方氏，育有两子，今年一个七岁，一个五岁。
方氏相貌寻常，面色微黑，长手长脚，是个不多话却一看就能干的妇人。
沈宗训成亲没多久就离开了家，这七八年间也就回去过一次。
他待谁都和和气气，和蔼可亲，热情仗义、温和有礼，对妻子方氏却淡漠的多，平素两人私下相处，据姜荇观察，两人竟然一句话都没有。
当然了，他也很少和方氏单独在一起。
他待父母至孝，待兄弟姐妹至亲，待朋友至仁至义，所以他身边永远都是需要他的人，他也很能成为众人的焦点，不起眼的方氏那点儿不起眼的需求就显得不那么起眼。
到了一处较大的城镇，一行人找了家客栈，暂且歇息。
周世宁先跳下马，几步到了姜荇的车前。
严嬷嬷等人早就习惯了，各自安排事宜，却没人过来抢着扶姜荇。
周世宁掀了车帘，伸手握住姜荇的手臂，轻轻巧巧的揽着她的腰把她抱下来。
姜荇站得高，正好看见沈家马车也正停下。
沈家三娘、四娘一边一个，扶着沈老夫人下车，关切的问：“阿娘可还受得住？”
沈老夫人道：“老胳膊老腿了，平时还不显，坐车时间长了就觉得哪哪儿都疼。问问三郎还有多长时间到京城啊？”
沈三娘道：“以前下地娘还能下呢，现在又不用做庄稼活，是去京城享福的，您倒还抱怨起来了。”
沈老夫人瞥她一眼道：“我倒不如你懂事了，还用你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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