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玉叶》
晚来风徐/文
第三十三章
周九婶听说娘家侄女病了，提了东西来探病。
张氏一反常态，并没出来招待，只打发人去请姜荇。
姜荇听说张氏病了，也只能当真。
她是做人媳妇的，有事服其劳，张氏可以推拒，她不能往后缩。
见是姜荇，周九婶诧异的问：“大嫂呢？怎么是大郎媳妇？”
姜荇陪笑：“阿家一早起来就说头疼不舒服，请了郎中服了药，这会儿还没好，故此打发我来招待九婶娘。”
谁招待她，周九婶都不挑剔。
只不过从前习惯了和张氏妯娌俩说长道短，冷丁换了姜荇，周九婶有些拘束。
她们二人当真是没什么话说。
周九婶啧了一声道：“哟，这是怎么说，你也病，我也病，倒赶在一块儿了，别是冲撞了什么吧？请郎中也是白花钱，不如请神婆帮着请请神，比熬药汤子快多了。”
姜荇道：“九婶娘的好意，我会转告阿家。
不过阿家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米都多，什么情况下该如何处置，自是不需我指手划脚。”
周九婶悻悻的哼了一声，偏又没什么话好反驳。
姜荇已经承认领了她的好意了，她总不能非逼着姜荇认口是心非，嘴上说一套，心里想一套？
姜荇可不是好欺负的，两人有了一回交锋，周九婶吃了大亏，早长了记性。
何况姜荇的态度温温柔柔，说话也和和气气，就算有指桑骂槐的意思，但拣金拣银没有拣骂的。
周九婶捏着鼻子也不会把自己往这“多管闲事”上套。
便是把这些话转述给旁人听，也没人会指责姜荇的不是，反倒要怪到周九婶头上，说她自己多心，挨骂也是活该。
周九婶便道：“大郎媳妇，我知道你忙，就不劳烦你陪了，我去瞧瞧我那侄女。”
姜荇颔首，叫过身边的玉茶，道：“你带九婶娘过去。”
玉茶答应了一声是，姜荇将周九婶一直送出门。
一路周九婶还要打听些周家的消息。
玉茶却是一问三不知，问得急了，也只道：“苏四娘了和大娘子相交甚厚，这些日子几乎形影不离，因为什么病的，奴婢也不清楚。”
周九婶略略放了心：兴许是处得太近了，不小心和大嫂张氏过了病气也是有的。
横竖四娘年轻，过两天就没事了。
…………………………
苏四娘子已经落胎，很是受了不少罪，又因失血过多，连惊带怕，小命都去了半条。
好容易见着自家姑母，当即就哭得不能自已。
周九婶看这屋里摆设倒还行，显见苏四娘子没受怠慢，但就只是空无一人，未免太显寂寥。
她是见过姜荇身边丫鬟婆子一堆人的。
不说别的，最起码那种富贵小娘子的气派是极足的。
自家侄女虽不敢和她比肩，但总得有一两个人服侍才成，不然岂不辜负了周世宁的身份地位？
周九婶正自腹诽，就见侄女哭得这般委屈，不由得问：“你这孩子，好端端的哭什么？到底是什么病？”
苏四娘子见了周九婶，委屈、惊悸、后怕齐齐涌上心头，扑进周九婶的怀里，放声大哭。
周九婶眉毛一立，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拍了苏四娘肩膀一下，骂道：“你个没出息的，来前我怎么嘱咐你的？
让你有什么事给我送信儿，你就不听，一进了周家，倒是半点儿音讯也无。
要不是你婆婆让人给我送信儿说你病了，我都不知道你是死是活呢。”
“婆婆”二字着实扎心，苏四娘又羞又愧，哭得直打嗝。
周九婶推开她问：“到底出什么事了？”
苏四娘低下头去，捂着脸道：“姑母，我没脸见人了？”
“怎么就没脸见人了？大郎说着话就要到家了，以后你穿金戴银，扬眉吐气的日子在后头呢，哪个不惜福的要这么糟践。”
苏四娘往枕头上一伏，越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周九婶没那好耐心，被她哭得心烦，真恨不得给她两耳刮子，揪着她厉声道：“哭，哭，除了哭你还会什么？有话你倒是说啊，再不说，我可不管你了。”
她作势要走。
苏四娘真急了：“姑母，你别走，你要走了，我可该怎么办？”
“那你就快说。”
……………………………………
苏四娘看她一眼，哭一会儿，又看她一眼，半天才把自己怀了周郢的骨肉，又被张氏按着灌了落胎药之事期期艾艾的说了。
周九婶却笑了，道：“我当什么大不了的事，就为这你哭得要死要活？没出息。”
“呃。”苏四娘打了个嗝：“姑母？”
什么意思，她怎么没明白？
周九婶拿帕子把苏四娘脸上的泪擦干净了，劝她道：“你还年轻呢，孩子没了也就没了，能怀这个，就能怀第二个第三个，你愁什么？”
好像……是这个理儿。
周九婶又冷笑起来，道：“我还说怎么大嫂说病就病了，敢情是不愿意见我，她是怕我替你出头呢。
切，她以为她躲起来就安全了？
说到底是她家男人自己立身不正，占了咱们苏家大便宜，她想闷头让咱们吃这个哑巴亏？休想。”
苏四娘咬着唇，问周九婶：“姑母有什么打算？”
周九婶上下打量了她一回，道：“我当你是个没脑子的，不成想你倒挺有算计。
大郎不在家，几时回来还不清楚，就算回来，那姜氏却又不是个好相与的，与其在她手底下战战兢兢的讨生活，巴上周郢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你放心，这孩子没了就没了，我却势必要替你讨个名份回来。”
………………………………
周九婶从苏四娘那里出来，径直去寻张氏。
张氏身边的人拦住她道：“我家大娘子病着，怕过了病气，所以谁来也不见。您要有什么事就去找大少夫人……”
周九婶笑了笑道：“大郎媳妇可能当得了大嫂的家？”
“小事自是可以。”
“那不结了？我来寻大嫂为的可不是芝麻绿豆的琐事。
大嫂不见我也行，那我就拽着四娘去找族长。
大哥也是望三奔四的人了，要是大郎媳妇能生，这会儿说不定都抱上孙子了。
不过男人嘛，风流不是罪过，这些年大哥屋里一直挺清净，就大嫂一个，偏大嫂上了些年纪，病病灾灾的，大哥想再添一两个人也不是什么错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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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九婶这话就是当初张氏劝姜荇的话。
算是请君入瓮，也算是搬石头砸自己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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