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玉叶》
晚来风徐/文
第二十九章
严嬷嬷心一动。
姜荇问：“什么事？”
严嬷嬷已经先给玉栀使了个眼色。
玉栀得了严嬷嬷的示意，这才上前行礼答道：“是娘子的九婶娘过来找大娘子说话。”
自从上回一闹，周九婶并没讨着便宜，这便像被吓着了的鹌鹑，着实蜷缩了好些日子。
因着她不懂事，周家族里做生意，周九叔连个跑腿的差事都没捞着。
周九叔十分生气，嫌弃周九婶没事找事，得罪了人不说，还坏了一大家子的前程。
又见旁人家的媳妇、小娘子们做针线也做得红红火火，越发气恨。
要不是她挑唆，周二娘子也不会把这差事丢掉。
是以将她好一顿打。
周九婶心里也极懊悔，几次托人想替自家男人说情，但族长积威甚重，压根不理她这碴。
她又想和姜荇重修旧好，想让周二娘子再重新回来做针线。
可惜姜荇说一不二，坚决不肯松口，周九婶又气又恨，便挖空心思，想着怎么把这没占着的便宜再占回来。
苍天不负苦心人，还真让她给找着了一个绝好的机会。
于是周九婶便迫不及待的来寻张氏了。
…………………………
严嬷嬷告退出门，拉着玉栀到了背人处，这才问：“这位九婶娘来干吗？”
玉栀道：“她不是自己来的，还带了个二十左右岁的小娘子，我听大娘子身边的姐姐说，那是九婶娘的娘家侄女，先前和咱们郎君说过亲的。”
严嬷嬷就是一皱眉。
这不是无理取闹吗？
不管先前是不是定过亲，如今郎君和娘子成亲都四年多了，她这时候跳出来就纯粹是找事儿。
玉栀道：“嬷嬷，要不要和娘子说啊？”
瞒是瞒不住的，且这事儿早晚得落到娘子身上。
严嬷嬷道：“你去打听打听，看看大娘子和这位九婶娘都说了什么。最要紧的是大娘子的态度……”
玉栀一撇嘴：“大娘子能什么态度？说好听的，那就是一老好人，谁也不愿意得罪。
可要说难听点儿，那就是个怂包软蛋，别说是碍着咱们娘子的利益，就算是损害着她自己的利益了，她也能息事宁人，满口里只会说‘好’的。”
这话难听却在理，严嬷嬷失笑：“说话别这么刻薄，不管怎么说，那也是娘子的婆婆。”
玉栀很快打听出来了。
真让她猜对了，张氏不过是略略为难了一瞬，就被周九婶说服了。
理由很简单。
男子一向都三妻四妾，越是本事大的男人，身边的女人越不能少。
尤其是姜荇和周世宁成亲四年了，却连个一儿半女都没有，这对周世宁来说是相当迫切的事。
尤其周九婶一张嘴极是会说又能说，她对张氏道：“当初两家相看完了，彼此也都很满意，只说等大郎回来就给他们二人成婚。
可谁想大郎没回来，擅自做主，倒先在宋州那边娶了姜氏。
我娘家兄嫂都是老实人，并不曾得理不饶人，这要换成旁人，哪个肯轻易善罢干休？
可现在大郎没有一儿半女，大嫂你就不着急？就不怕旁人说闲话？
我这侄女最是温顺和善不过，又肯低一头做个妾，大嫂你要是不答应可就有点儿欺负人了。”
严嬷嬷简直目瞪口呆。
真没法评价这位张氏大娘子，也忒好说话得过份了。
人家小夫妻过得好好的，她生怕人家过得太顺遂，居然为了旁人两句闲话，就生生给儿子身边安插个别的女人。
………………………………
这事儿没法瞒，严嬷嬷急匆匆告诉给姜荇。
姜荇沉默了半天没说话。
严嬷嬷有些发急：“娘子，这事可不能答应。一旦开了头，后头还不定冒出多少和郎君定过亲，相看过，有过往，甚至彼此中意的小娘子呢。”
这话还真是一点儿都不夸张，非常有可能会发生。
以前周世宁什么都没有，只怕说亲都困难，今时不同往日，他有了大好前程，这想扒着他攀高枝的人就如同雨后春笋，一茬接一茬，用镰刀割都割不断。
姜荇倒笑了，问严嬷嬷道：“我答不答应又有什么用？这会儿郎君不在，自有长辈点头首肯。假如他日郎君回来了，纳不纳妾，又纳几个，自有他说了算……就更没有我置喙的余地了。”
“那就这么答应下来？”
总要反抗一下，表明一下态度吧？
娘子也太好拿捏了。
姜荇颇有些漫不经心的道：“答应呗，有周家供养，又不花我一文钱。”
严嬷嬷：“……”
周家的钱哪儿来的？
还不是娘子赚来的？
严嬷嬷很是无语：娘子这态度也太淡漠了，就没有一丁点儿不愤和不舍？
要说姜荇的心里没有一丁点儿的情绪起伏，那是撒谎，但也就是那么一丁点儿而已。
悔教夫婿觅封侯，这话一点不假。
男人没出息的时候，恨他没出息，但好歹他能守在身边。
等他有出息了，人却不在身边，再多的金尊玉贵也都成了没有感情的死物，总不如一个知冷知热，知心知己的男人在身边更来得有滋有味。
所以这从来是个夫妻矛盾的世纪难题，注定不能两全。
在姜荇当街认爹的那一刹那，她其实已经把所有会带来的好或坏的结果全都在心里权衡过了。
如果她和周世宁是俗世里最普通的夫妻，一生一世一双人是最根本的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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