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拧了拧眉毛,觉得和岑刻说大概会比较管用,于是小小声讲:“我不想学钢琴了。”
“不想学就不学了。”岑刻把外套挂起来,很无所谓地说,“你妈妈总是爱让你学这些,但你以后是要继承我的公司的,又不用给别人表演,那都是戏子。”
戏子。岑远宁经常听他说这两个字,也是因为岑刻对“戏子”的厌恶,贺凝才在怀上岑远宁后息影。
“不要做戏子,知道吗?”岑刻见他不说话,特地补充了一句。
“好的爸爸。”他像每一次服从命令一样回应。
岑刻走到餐厅给自己接了杯水,看着亦步亦趋跟着他的岑远宁问:“给她打过电话了吗?”
岑远宁摇头,于是岑刻掏出手机打了,对方已关机。
岑刻皱了皱眉头,问他:“她几点出去的?”
岑远宁还是摇头,说:“不知道。我回来的时候妈妈就不在。”
岑刻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又打了一遍电话还是关机,于是直接把范姨陈叔喊过来问话。
陈叔说她在自己快去接小少爷前走的,因为自己要接小少爷,她就自己开车出门了。
范姨在旁边小声说了一句:“会不会是在路上出事了?”
岑刻立刻拨了警察局里熟人的电话,查今天的交通事故。整座老宅一下子陷入安静又喧闹的恐慌里,人们上上下下地走,岑远宁有点不知所措地站在边上,像闯进一个他不太理解的次元。
不是保证了可口的蛋糕和生日礼物吗?岑远宁有点委屈地想。
他回了房间,因为明天还要上学,一进房门他又看到那盒乐高,这份礼物让他更委屈了。
其实他并不是只会收到这一份礼物,岑刻的很多朋友都会在他生日时送些七七八八的东西,但那些东西从来不会放到岑远宁面前,他就是不喜欢。
他睡不着,总是能隐隐约约听到外面的声音,于是又开了灯爬起来,打算从书架里找一本书来看。
他漫无目的地翻了翻,却发现有一本看上去很新的、没见过的书夹在里面,是波斯英文双语的鲁米诗选。
岑远宁很敏锐地想到这大概是贺凝一开始给他准备的生日礼物,他翻开第一页,一张卡片就掉了出来。
上面用波斯语写着:“生日快乐,孩子。这本诗选收的诗都很好,希望你喜欢。不要怪妈妈,我爱你,但让我爱自己一次吧。”
岑远宁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完这几行字时脸上会有泪水,直到这时,他才迟钝又沉密地感受到那股铅重压下来的力量——她永远离开了。
他可以告诉岑刻,虽然岑刻读不懂波斯语,但他想他会找到翻译的。但是他没有,他把卡片夹了回去,穿着睡衣下了楼找范姨。
范姨看到他满脸泪痕以为他在担心贺凝,她摸了摸他的脸蛋,很心疼地说:“夫人会没——”
“蛋糕在哪里?”岑远宁打断了她的话,定定地看着她。
范姨一时没反应过来,岑远宁又问:“是她做的吗?”
范姨点点头:“夫人今天早上刚烤的,在冰箱里。”
这就是全部的礼物了,岑远宁抱着蛋糕坐在床上时想,一本诗集,一封告别密信,两磅蛋糕。
他把房间里的电视打开,调到一个他从来不看的低龄动画上,然后用手一点点挖着蛋糕吃。
奶油很不出意外地沾到了床单和衣服上,但他并不在乎,他好像全神贯注地看着动画,嘴里吃着奶油蛋糕。
是动物奶油,他还能分心地辨别出这个。
那天晚上是陈礼发现他不对劲的,他路过岑远宁房间时听见里面在放的动画,心想岑远宁怎么可能看这个,于是敲了门,但没有回应。他贴着耳朵听了听,好像听不见人声,于是扭开门进去了,发现岑远宁捂着肚子躺在床上,蛋糕底盘已经空了。
陈礼飞快地跑下楼找他妈妈,范姨上楼看到他立刻就抱着他去了车库,陈叔被叫出去了,她一时竟找不到人开车,直到一位管家看到她才开了辆车出来送岑远宁去医院。
岑远宁并没有昏迷,他还有意识,只是实在说不动话。他听着这天夜晚里的不属于他的大动干戈,听着不远处一座教堂里敲响了十二下大钟。
新的一天到来了。
他的生日就这样被所有人遗忘在了那个沾满奶油的房间里。
岑远宁被一片湿润触感惊醒的,枕头被他的眼泪濡湿了一大片,这座城郊别墅附近也有一座教堂,但是不会敲钟,他莫名其妙想到这里。
可能就像,他现在也还是有蛋糕,但是不用一个人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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