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大人连夜被白玉堂喊起来，匆匆忙忙被王朝马汉，张龙赵虎护着赶来酒坊，却是白来一趟。
他来时尘埃已落定，只剩下满院的凌乱。
开封府四大金刚撸胳膊卷袖子开始打扫小院，将钟闻暴力打碎的物什堆到一旁，以便走时顺道扔了。
阿盈这鬼承受不住包拯那一身浩然气儿，早在包拯来之前便告了辞，钟闻的事约莫够她消化一阵。包大人在花厅与云遇不知聊什么，白玉堂帮云遥给方才磕碰青紫的手臂上药。
他总算知道为何不仅展昭护着云家姐妹，四大金刚愿意帮她们施酒，甚至连包拯都连夜赶来帮忙了。
包拯中邪过。
那年包拯查了一批送往太师府的脏礼，圣上勃然大怒，顺着这个由头，拔出萝卜带出泥，处置了一批贪污受贿不作为的官员。
不知哪人心怀怨念，竟然请了大妖伪装的道士作法，硬生生将包拯这下凡的文曲星给魇住了。
“姐姐当年见过这手段。”云遥一边吸着冷气，嘱咐他轻点，一边回忆，“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武王伐纣，姜太公被截教的一位天君作法摄了魂。不过那阵法闭生门、开死户，凶险得紧，包拯中邪与之相比便是不足挂齿的了。但是姐姐具体怎么做的我也不清楚，我那时……在忙什么来着？”
她给白玉堂讲往事，讲来讲去倒是把自己讲住了。
白玉堂听懂了大意，不过他的注意力却偏了：“武王伐纣当真有神仙帮忙？那你姐姐如今多大年纪了？”
这话问得无礼，云遥却也没做多想，她沉吟片刻，最后一摆手：“当年武王伐纣，人间各处战乱四起，为了封神榜，各路牛鬼蛇神都来掺和一脚。天上也不安宁，截教阐教明里暗里斗法。姐姐是被元始天尊渡了一口气，才得以化为人形的。究竟什么年纪……神仙的生命那么漫长，没有谁会专门记得这个。”
“那你呢？”
他问完便后悔了，这样显得他异常迫切似的。
“我化身至今五百多年吧，但是自我有意识时开始算，远不止五百年。”云遥依旧没多想，可说着说着她又不耐烦起来，“你问那么多作甚？如今也没有个封神榜再给你们封神，天上神满为患，连天兵宫女都不缺了，你就不必想这些了。”
白玉堂面无表情地按住她的伤口，手指猛地一用力，换来云遥一声惊天动地的哀嚎。
云遇送走包拯，转来敲云遥的房门：“小遥，怎么了？”
“没事。”
云遥怒气冲冲地拍了白玉堂肩膀一巴掌，可拍到他紧实的肌肉与坚硬的骨节，倒是硌得她的掌心生疼。
于是云遥甩了甩手，更气了。
她吸了一口气，重重哼了一声，扭头去给云遇开门，连对着他的后脑勺都散发着“别惹我”的气息。
云遇一进来便是一惊，她纳闷地看向白玉堂。
白玉堂无奈地摊了摊手，一脸无辜。
“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云遇抬手将云遥额前的碎发理好，又顺势捏了捏她的手臂，眼里满是关切。
“我没事，”云遥奇道，“说来也奇怪，他修为明明高了我那么多，即便被攒心钉伤到了，也不该是那样一个水平。我都能与他过那么多招，若是姐夫……”她猛然顿住，偷睨云遇的脸色。
云遇轻轻笑了笑，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看他周身气泽，便知他修为定然不低，甚至不比天化差到哪里。你是想说，他与你过了那么多招，你都不显败迹，若是天化与他交手，必然是一招就能解决他是不是？”
云遥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
白玉堂一手把玩着一个精致小巧的瓷杯，一手撑着下巴，暗自思忖——“天化”，必然就是她姐夫的名字，可这名字怎么有些耳熟呢？
“他布下的结界，你是怎么破得？”
“唔，我不清楚。”云遥一怔，看向白玉堂，指着他衣服上的血迹道，“就是他流了血，然后结界就破了……”
说到这里，白玉堂也是一脸云里雾里：“真奇怪，五爷不过是多看了几眼弯月，怎么就七窍流血了？”
“约莫是你肉体凡胎，在妖气四溢的结界呆久了。即便不是凝神看月，要不了多久，你也会七窍流血的。”云遇饮了一口隔夜茶，难喝地直皱眉。
白玉堂成名得早，偌大江湖，在这个年纪，鲜少有能与锦毛鼠相提并论的，如今却被人轻飘飘一句“肉体凡胎”，便盖棺到普通人行列。说一点也没有不满，那必然是假的。
可近日来发生在他眼前的种种皆是不能以常理定论。
他压着眉头，没言声。
云遥想了想，才不敢确定地问：“姐姐，莫非破结界的引子是人血？看他那般吃惊，该是没想到会有人闯入他的结界吧。”
“应该是吧。”云遇沉吟道。
可白玉堂是怎么进去的，钟闻不明白，云遇不明白，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明白。
“左右无非是与我有缘呗。”云遥冲他抛了个媚眼，轻佻地挑起他的下巴，半真半假地开玩笑，“说，你那时是不是在想我？”
“心里有点数。”白玉堂白了她一眼，拍开她的手，冷笑着转过头去——他才不会说，他那时的确是在想云遥。
他本来也是要去酒坊的。
云遥也不觉着尴尬，只继续问道：“姐姐，那你还想出什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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