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钦州在厨房待了没两分钟又出来了，到沙发边问裴展：“怎么，冰箱里，什么都没有啊？”
当然什么都没有，裴展去外地待了两个月，前天才到家，再说就算他一直在家，冰箱里也不会有水和速冻食品之外的东西。
刚才不说，倒不是裴展有意捉弄，他是自己不做饭，压根想不到还需要这样那样的食材。
裴展因为难受又趴回沙发里，正拿手机查东西，他觉得自己不是胃痛，而是别的什么毛病，但查到的结果太吓人，才看几条就要怀疑自己得绝症了。
没有得到回复，赵钦州又问了句：“没东西，我怎么做？ 要去买吗？”
裴展心烦得把手机丢开，侧过湿漉漉满是汗的脸看赵钦州。
赵钦州怕他，下意识撇开眼，支吾着自己做了决定：“我还是，下去买吧。”
裴展把脸埋到沙发里，双手压到肚子下，忍着痛闷声说：“快去！这么磨叽，等你做好饭，我早饿死了。”
“我，我尽快。”
赵钦州应着，一边把羽绒外套穿上，往外走时偷偷摸口袋里的钱包，他今天出来时特意带了钱，应该够买煮一顿饭的东西。
乘电梯下了楼，出小区时碰到刚才查他证件的保安，赵钦州跟对方点点头，想到他对这片地方不熟，便问保安附近有没有菜市场。
保安还算热心，说：“菜市场没有，超市就好几家，过马路就是。”
赵钦州自己家里就是卖菜的，平时吃的都是自家卖的那些，最多再买点别家的荤菜搭配。
因为习惯所有东西都在菜市场搞定，他想不到去超市买菜，而且在他的认知里，超市的东西应该都不便宜。
但今天没办法，赶时间就顾不上别的，反正一顿饭而已，只要能让裴展满意，贵点也值得。
赵钦州到超市又犯了难，他忘了问裴展有没有什么饮食偏好，不过又想自己就算问了，裴展也不一定有耐性说，搞不好还惹一顿骂。
考虑到特殊食材可能引起过敏，以及裴展胃痛也吃不了太油腻的东西，保险起见，赵钦州谨慎地选择南瓜小米粥，这粥食材虽然最简单，养胃效果却是最好的，再说他不是第一次做，成品总不至于太差。
买完食材，顺带还买了些时令的水果，草莓个大新鲜，苹果红艳欲滴，还有拇指大的进口黑提，沉甸甸一大兜。
付了帐，赵钦州掂掂手，自认这下诚意够足了，从超市出来，看到旁边正好就是药店， 他过去问了问，又买了两盒不同牌子的胃药。
哼哧哼哧提着东西回去，一心琢磨着待会要怎么处理南瓜，得先把皮削了，也不知道他家里有没有合适的刀具。
门铃又是响了老半天才开，赵钦州以为裴展故伎重演拖这么久，本来想跟他申明自己可没有浪费时间，但门一开，裴展顶着一张煞白的脸摇摇欲坠，他顿时什么话都忘了说，丢下东西就赶紧扑过去扶人。
裴展自己撑住了墙，明明痛得嘶气，却还要抱怨赵钦州慢：“就买个菜而已，你是不是还要先去买种子啊，搞这么久，想跑就直说……”
赵钦州听得一半一半，却不反驳，抿着嘴靠近点，比划着将裴展的胳膊圈到自己脖子上。
裴展也不客气，身体往赵钦州身上压，大半重量都转给他。
赵钦州力气本就不大，裴展大概还有意往下沉，他咬牙撑着，却还是脚下打晃，怕真摔了，索性两只手合抱着裴展的腰，一步一步往沙发边挪。
可惜裴展走两步就不肯动了，扯得赵钦州也停住，刚要转身，就见裴展捂着肚子往地上蹲。
赵钦州吓得不轻，嘴里喊着裴先生，忙也跟着蹲下去看他。
“你，你怎么了……”
"操！“裴展埋着脸骂，捱不住痛，从臂弯里把脸扬起来，龇牙说，“太他妈痛了，还是去医院，我要死了，你可就成嫌疑犯了。”
赵钦州连听带看，倒也听明白裴展在说什么，不由得也白了脸。
他早也想这么说了，就是因为怕裴展才提都不敢提，现在听他自己说要去医院，算是合了他的意，不敢耽搁，作势就要拉裴展起来。
只是裴展的情况比他们各自以为的都要严重，这不过是挪动了一下，也不知道扯到哪里，他痛得叫了一声，浑身哆嗦着，什么都没来得及说，身体一软往下倒，竟是昏了过去。
裴展老说赵钦州是怂包胆小鬼，倒也没说错，他刚一倒，赵钦州也跟着跌了一屁股蹲。
不过赵钦州尽管又怂又胆小，心却是最软的，别管裴展一直以来怎么捉弄他为难他，眼下他是半点都没记起来，一心只怕对方砸到脑袋开花，想都没想，就把自己一条胳膊垫过去，堪堪接住了。
赵钦州有生之年，眼睁睁看人昏倒这件事还是第一次，但他从小进出医院，类似紧急情况倒也见过几次，尽管不懂施救，慌乱之中总还记得打电话。
裴展也是命大，急救电话一打就通了，赵钦州又碰巧留着他给的地址，照着念过去倒也顺利。
打完电话，赵钦州又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裴展盖着，事实上这房间有地暖，可他想不了太多，觉得怎么好就本能地做了。
再比如把裴展弄下楼也是。
本来救护车有随行医生，况且病因不明前其实不宜擅自移动病人，赵钦州想的却是为裴展节省一点医生上楼下楼的时间，竟硬以一己之力，将比他高出一头且不知道重多少的裴展背了下去。
他这么做固然有一定隐患，然而当救护车几乎无缝衔接地把裴展送去医院，医生都不得不对这个喘着气似乎随时也要昏过去的赵钦州表示赞赏和感激。
时间就是生命，裴展这命，至少有那么一部分，也算是赵钦州咬紧牙关抢回来的。
医院里，裴展已经被推进手术室，赵钦州则理所当然被挡在门外。
他仍然有些晕头转向，分不清刚才那一阵打战似的混乱是真是假。
然而剧烈的心跳，酥软的四肢，还有在电梯里不小心磕疼的膝盖，以及眼前紧闭的写着手术重地字样的玻璃门，又清晰地告诉他，这就是现实。
可是，裴展会死吗？他的胃真的是被赵晋州打伤的吗？造成他昏倒的原因又是不是跟赵晋州的拳头有关呢？
这些都是性命攸关的问题，只是眼下没有人能回答他。
赵钦州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还要等多久，他甚至想不到找一个椅子坐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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