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见东一直没死心，这点裴展很清楚，此时问完，看他不搭话，更加确定他说的入股是什么意思，但他真没那个心思，对投资和洪见东本人都没有。
裴展开车回公司。
他的部门才几个人，说被撤就被撤，对公司其他人并没有什么影响。只是人都是奇怪的动物，生来就有追寻归属感的本能，尽管因为经理不做为，导致这个部门从一开始就处境尴尬，然而真到解散的时候，那一小片区域内的气氛还是有些愁云惨雾。
裴展原本对部门被撤这件事没什么想法，直到这一刻，目睹几个手下垂头丧气收东西，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对眼下这个局面的出现其实是有很大责任的，但凡他能做出些业绩，跟他干活的几个人也不至于被分流。
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裴展便收拾起多余的情绪，照旧吊儿郎当地出现在下属面前，装腔作势跟人道喜。
“这是好事啊，只要离开本部门，对你们来说就相当于升迁了，个个前途大好，以后发达了，可千万别忘了分我一口饭吃。”
裴展平时在公司不干正事，这种场合就更没什么可说的，干巴巴挤完几句，见大家垂着头不说话，他也觉得没意思，便打算识相点走开。
“经理！”
助理算是这几个人里跟裴展最久的，又是个经世未久的女孩子，想对容易情绪外露，喊这一声嗓子都是哽的。
裴展站住，回头看她。
助理眼眶都是红的，看了裴展好几秒才说，“经理，裴总说了让您去地方公司……”
裴展皱了皱眉，问：“去地方公司？他在会议上说的？”
助理点头：“嗯，开会之前通知就已经发出来了，你大概没看到……经理，您估计不想去，但是……”
裴展这一上午的确没看邮件，现在知道裴渊对他的处分决定，意外之后紧接着就是烦躁。
以裴渊对自己的态度，裴展以为他会趁机把他甩出公司，现在既然没扫他出门，已经算是他法外开恩，只是这个恩……裴渊不可能给他机会选择去处的。
想到自己可能被派到哪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待上几年，裴展就觉得呼吸不畅，但看助理那一脸惶恐不安，不得不按耐脾气问：“但是什么？”
“您不想去对吧？但我建议您也还是去吧，忍耐一段时间，尽量做些成绩出来，这样等时机到了，裴总再把您调回来，就不用顾忌别人说闲话。您也知道，公司人多嘴杂，说您什么的都有，裴总他也有压力……”
裴展挑了挑眉，不怀好意地勾嘴角：“裴渊要升你做首席秘书了？”
“没，没有！”
“那你急着帮他说话？”
助理面红耳赤，瞪大眼睛急道：“我不是！经理，我是想说，以后您回来，我还想跟着您做事，真不是帮裴总说话。”
裴展这下是真意外了。就他这德行，烂泥扶不上墙，他哥早就放弃对他有所期待，这写个小萝卜倒是还有不同幻想。
怔了怔，裴展心里虽然有些小感动，嘴里却没好话，嗤笑着说：“当然是跟我的好！裴渊是出了名的工作狂，我不是，你看你们来我这部门后，还不是什么活都不用干。”
但也正因为不干活，所以他的部门才被解散了啊，裴展心知肚明，脸上便隐隐有些挂不住，没好意思再往下说。
“不是的经理，我们……”
“好了，就这样，你们该干嘛干嘛去。”
“经理！”
几个人齐齐出声，欲言又止。
裴展受不了这种场面，况且也是真没脸跟他们一起戚戚哀哀，转头进了自己办公室，关门发了一会呆，心里焦躁难平，没忍住还是冲上楼去找裴渊。
说来说去，自己一个人怎么都好说，他手下这几个人却是无辜受牵连，裴展这个经理过去没能做出表率，这会儿却想着好歹为他们争取些福利当补偿。
裴渊不在办公室，漂亮秘书说他跟人约下午茶，半小时前刚出去。
裴展见不到人就没好气，问：“什么时候回？他怕是知道我会找他，所以故意躲开？！”
秘书笑笑，却不搭话。
裴展冷静下来才觉得自己这话没意思，而且是往自己脸上贴金。
裴渊什么身份？就算当面开除他，都不会眨一下眼，哪里用不着因为一纸调令就躲开。
他是真忙，一天到晚开不完的会，见不完的人，却连自己未婚妻都没时间招呼，难怪姚乐乐宁愿找外面乱七八糟的人释放母性。
因为受底下几个人情绪影响，裴展难得在裴渊办公室枯坐半下午，顺便看了那封关于职位调整的通知，然后用手机查那个据说“潜力巨大前景广阔”的某十八线城市，结果显示飞机高铁都不到，果然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因为鸟都不往那地方去。
裴展气得在裴渊办公室沙发上睡了一觉，直到天黑肚子饿了，醒来发现裴渊已经在办公室里接见别的高层。
他就是这么个好哥哥，从不吝啬让人瞻仰自己弟弟当众出丑卖乖的样子。
好在裴总向来效率至上，这个会在裴展打完几个哈欠，又找秘书小姐要了一杯咖啡喝完后，终于也结束了。
几个高层跟裴展也都熟悉，出门前少不了客套。
裴展不愿敷衍，没哈欠都要打几个，惹得其中一个高层拿他开玩笑：“二少这气色看着有点虚啊，年轻人好玩正常，不过还是要注意身体呀。”
待几个人出去，裴展带气地踢上门，走回来一屁股坐裴渊办公桌前，架起双腿，阴阴沉地瞪着人不说话。
裴渊比裴展大七八岁，身量相貌上都有几分相似，但气质却天差地别。
如果说裴展给人的感觉是典型的纨绔，裴渊则是那种就算一言不发都让人觉得气势迫人的天生王者。
裴展瞪人的空当，见裴渊又接通了电话，想必又是另一个会议，他等不住，伸手切断通话。
裴渊终于抬目看过来，眼神凌厉，薄而坚毅的嘴唇不悦地紧抿着。
他的不悦顿时像一张网朝裴展拢下来，让他克制不住地放下架在桌面上的双腿。
“找我有事？ ”裴渊问，目视着裴展，提醒道，“三天内报道，否则视为自动离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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