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钦州一早出来，是准备转车去给赵晋州送衣服。虽然赵晋州说不要，妈妈也说随他去，但这两天气温降得厉害，赵钦州担心他真冻感冒了。
可能是他一向背时，今天依然没例外，过马路时身前突然倒下一个老人，他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就死死抱住他的腿不松手。
老人说了一通什么话，赵钦州听得不是很清楚，但过一会儿连看带猜倒是明白了，老人硬说是他撞了他，要他赔钱呢。
先不说赵钦州身上根本就没多少钱，他早被这突发的变故吓得脑子一片空白。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没多久警察医生也都来了，这些人把他们围在中间，个个都在说话，而且个个脸色都不耐烦，似乎是在怪他造成这个事故。
可是真的不是他啊。
他走路从来都很慢，正因为知道自己做什么都慢，他今天才出来这么早。
况且老人看起来比他还要胖很多，就算真撞上了，倒地的大概也只能是他。
但没有人听他的，他已经解释过很多次，用尽力气告诉他们不是他不是他，这些人却仿佛根本听不到他的声音。
他们只顾自己说话，那么多嘴巴张张合合，如果他们说的话有实质，估计早就把他砸个稀巴烂。
赵钦州脑子里一团糟，下意识抱紧手里的衣服袋子，煞白着脸茫然四顾，偶尔才无力地辩解两句：“不是我，我没有撞人，真的……”
还是没有人愿意听他说话，更别说相信他。
除了妈妈，没人会相信他理解他的。
裴展看到赵钦州虚弱的目光从他脸上一掠而过，显然没有认出他来。
这跟他今天难得西装革履没关系，赵钦州那个样子，这会儿怕是他亲爹站在面前他都不一定认得出。
裴展心里一时翻过很多念头。
幸灾乐祸吗？的确有。
他跟这个怂包积怨已久，心里一口恶气到现在都还没真正疏解。
眼下看到赵钦州倒霉，被人纠缠围观，而他好像毫无招架之力，这也算是对他屡次让自己不爽的小小惩戒。
但再一想，赵钦州当初对他抗拒得那样激励，好像命都不要，这会儿面对一个老头反而露出这幅软弱无助的神色，裴展心里不禁生出一股无名火来，仿佛在怂包赵钦州眼里，他堂堂裴二少还不如一个姿态龙钟行为无赖的臭老头。
因为实力被无端鄙视，加上刚才赵钦州那毫无内容的一瞥，裴展这一刻终于出离愤怒，忍不住拨开人群走进去，伸手搭到赵钦州左肩上。
他倒是没有进一步动作，只是好整以暇等着对方回头认出自己时的精彩表情。
他会害怕吗？搞不好当场吓哭呢，这么个怂包，二十几岁能活成他这样，还真是匪夷所思。
赵钦州果真回头了，似乎也如裴展所愿认出他是谁，因为他那毫无血色的嘴唇这一刻颤得特别厉害，看他的眼神仿佛也在颤抖，眼底全是恐惧。
“你，你……”
赵钦州没能说出个所以然，却开始抖动肩膀，试图挣脱裴展的手。
裴展选择这个时候站出来，自然就没打算让赵钦州躲开，他的手越发用力扣住他的肩，接着往身边一带，在他张张嘴准备说什么的时候，沉着声斥道：“想躲？臭小子，你欠我钱还没还呢，今天总算让我逮着了，这笔帐咱们得好好算一算。”
裴展站在赵钦州左侧，不知有意无意，他说话的声音也不小，赵钦州听了个大概，这下更是吓得没了主意，只知道要挣脱他。
然而他就二两力气，哪里挣得开裴展，况且这人还是故意找茬，他越是想摆脱，对方就越是把他往怀里拖。
“老实点，还想逃走是不是？”
裴展对着赵钦州露出一个狞笑，下一秒却又收敛神色，对赖在地上痛叫连天的老头喊道：“喂，我说死老头，你说这小子撞你，要么你拿出证据来，这么多人还怕不帮你做主吗？ 没有证据又不肯验伤，那我劝你趁早起来滚蛋，因为这人欠我一屁股债，在我拿到钱之前，你一毛钱都拿不到。”
裴展表现得义正词严，赵钦州却搞不清状况，只知道这个裴先生不是好人，又听他这么诬赖自己，顿时觉得他比纠缠自己的老人还要恐怖，可惜他狮子大开口，自己身上也就百来块钱。
赵钦州自知打不过裴展，万一真的被他拖去什么地方，再发生像上次那样的事，他没信心还能逃得出来。
想起那些可怕的事，赵钦州脸上最后一点血色都没有了，身上簌簌发抖，好歹偷偷攒了一口气，趁裴展不注意，用力推了他一把。
裴展的确没防备赵钦州这一招，还真被他挣脱了手，好在他反应神速，几乎下意识抬脚踢出去，正中后腰，将人踹得扑在前面看热闹的人身上，但那些人原本只是看热闹，并不打算惹祸上身，因此齐齐往后退，赵钦州于是可怜巴巴落到地上，摔了个大马趴。
人群里一阵惊呼，却还是没人走出来看看赵钦州怎么样，看他姿势狼狈地趴着半天没动，裴展也有些愣住了。
刚才那一下他真没想这么狠，实在是事出突然，赵钦州推他，他没时间多想，更别说紧要关头收敛力道，结果就变成谋杀现场。
过了一会总算有人走出来，是来处理事故却搞不定老头而焦头烂额的交警，蹲地上看了看赵钦州，抬头训斥裴展：“你这人怎么回事！说话就说话，他欠你钱，你让他还就是，这样踹一脚把人踹出毛病了，你肯定逃不脱责任。”
裴展没心情解释，倒是看脚边同样被吓傻的老头来气。
要说罪魁祸首，这老头才是，都是因为他碰瓷阻碍交通，自己被耽搁开会不说，还弄巧成拙搞出这一出。
想想这都什么事，裴展顿时怒火中烧，对老头原形毕露，凶神恶煞道：“还不滚！要不要我也送你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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