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稍等。】
【正在加载中。】
【欢迎回到无端崖。】
秦太真坐在过分柔软的沙发上。这沙发有点蓬松得过头，将他身体的一小部分埋了进去。时值季夏，暑气还没完全散去，火气旺的年轻男性只穿了短袖，银色的臂环就那样毫无掩饰地暴露了出来。他正捂着脸发呆，臂环自动脱离身体，一系列复杂的特效之后，单薄的身影重组在了“客厅”里。
秦太真抬起头时，一只手正平稳地捧着一杯水。他接过玻璃杯，哑声说了句谢谢，急匆匆地灌了半杯下去，喝的有些仓促，不少都溜进了衣领里。青年啧了一声，抖抖领子，冷不丁问：“我是不是有点怂？”
银白色短发的少女专注地看着他，听见话音，缓慢地眨了眨眼皮。
秦太真一脸好奇地问：“你是在思考吗？”
【是的。】诺亚回答，【这是预设的待机动作。】
“厉害。”
这句没有得到回答，代替它的是忽然靠近的少女。在青年受惊的后仰里，诺亚什么也没做，只是伸出没有温度的手指，按在了他的睫下，一擦而过。
【不要哭了。】
她顿了顿。
【世纪末彼岸花丛中的死之结界。】
秦太真的表情**了一下，他哭笑不得地说：“要不我还是改个用户名吧？”
智能生命并不反驳，于是他接着道：“以后就叫……秦太真。”
诺亚点了点头，改口道：【不要哭了，秦太真。】
“我没哭。”他敷衍地说，“刚刚喝水喝到眼睛里了。不过在游戏里喝水，在现实里喝进的难道是营养液？”
【只是模拟感官，玩家。休眠仓没有冻结你的机能，请适度游戏，达到八小时后游戏将自动登出。】
“我猜你这段是预设的话。”
少女并不否认：【玩家很聪明。】
“你平常不说这么长的句子，”他漫不经心道，“说起来，连声音也是中性化的……你真的是女孩吗？”
诺亚停顿了一秒，微微挽起袖口，开始撩她异常宽松的衣服。秦太真手忙脚乱地阻止她，少女的手就僵在了半空。
【不，】维持着半掀衣服的姿势的诺亚说，【事实上，如果玩家看到就会发现，我没有性别。】
秦太真扶住了额头。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那你以后会想成为男性或女性吗？”
【暂时是女性。】智能生命回答，她动了一下，恢复成站着的姿势。
秦太真忽然叹了口气。
“人人都有选择权，连人工智能都有。”他说，“只有我没有。”
诺亚没有回应，他自顾自地摆了摆手，一脸无趣。
“算了，说这话也没什么意思，就跟你们这个叫无端崖的缓冲区一样，说不好听，其实就是睁着眼说瞎话。”
【无端崖不是睁着眼说瞎话，它的典故来源于中国古代的庄子著作。也许你应该多读书，玩家。】
“……你在嘲讽我吗？”
【……】
“你果然在嘲讽我吧喂！”
诺亚摇了摇头，银白色的短发随着动作缓慢地飘动。秦太真转过头看了她一眼，突然笑了起来。
“我有没有说过你很漂亮？”他问，“如果没有，现在补一句。”
【我的五官来自于赵疏执。】诺亚回答，【那的确是个很漂亮的人。】
“知道。我见过她的照片。”
智能生命平淡地说：【所以我也没有选择权。】
【如果我有选择权，我会将你留在这里，让你只看着我，玩家。】
秦太真木着脸掏了掏耳朵：“我好像没听清。麻烦你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说出这种危险发言？”
诺亚银白的短发拨在耳后，垂着眼睛看过来。也许是察觉到作玩家的那个被她的发言吓得惴惴不安，人工智能用安抚的口气补充道：
【但我不会那样做。】
“因为你没有选择权？”
智能生命并没有直接回答。她转身去收拾水杯，藕色的手臂在视觉上过分细瘦冰冷，与灰色的制式长裙交相辉映时，看起来倒更类似一尊塑像。秦太真盘算着抽时间给她买条红丝带之类的做装饰，一时间有些走神。
最终，人工智能只说：【正相反，放弃选择权就是我的选择。】
没等秦太真反应过来，诺亚再一次开口：【保存结束。数据已经上传至服务器，玩家现在可以选择进行第二个故事或退出游戏。】
她冰冷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个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柔和的微笑。
“不要害怕。”
“无论您如何选择，我始终在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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